程月娇缩了缩脖子,将袖口重又拉回到腕边,还按了按,似是怕那袖子被风卷起,复又探头往卫姝身后瞧,见鸿雁还没到,她方才用着很小的声音道:
“也……也有没多久啦。”
她此刻丝毫没未意识到自己被人套了话,抬起头悄悄睇了卫姝一眼,鼓了鼓勇气,声若蚊蚋般地问:
“姐姐……姐姐怎么瞧出来的?”
朕确实是瞧出来了,却只瞧出来一半儿,余下那一半却是诈你诈出来的。
卫姝眉眼不动,淡声道:
“行走江湖,自然免不了要和人打架。打架不只是拼蛮力,更需细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往往胜机只在一线之间。刚才你拉着我跑了一路,全身破绽大如海碗,自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这话也非虚言。
程月娇那可是上树抓鸟、下河摸鱼、天下第一等的淘气姑娘,姜氏说她是猴儿那是夸张了些,但也夸张得有限。可方才小姑娘动作迟缓,再不见平素的灵敏,卫姝自是一眼看出她身上带着伤。
至于伤从何来,“没多久”三字,已足令人找出因由了。
思及此,卫姝索性将话挑明:
“你这膝伤我倒是能明白,只胳膊上头的伤我却是……罢了,你只说你祖母是如何罚你的罢。”。
冯老安人素性狭隘,与姜氏原就有些嫌隙,那方姨娘之事到底触了老太太的逆麟,她罚不着儿媳、舍不得亲儿,便迁怒于程月娇,暗施惩戒,这也是一想即明之事。
程月娇却仿佛被这问话惊住了,脖子顿时又短了一大截,说话声越发地轻细,若非卫姝提着一口真气,只怕还听不清。
“不……不是罚,就是祖母让娇娇帮着抄经呢。祖母说她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手又抖,写不了字儿,让帮忙挑几篇经文。
祖母又说了业报什么什么的,说是只有拿绳子吊着胳膊肘、跪在硬木板上抄写经文,才能感动佛祖。”
说着她便又举目偷瞄卫姝,见她面色平静,没来由地心下发慌,说话声也有些颤抖:
“真的……真的不是罚娇娇,就是抄经,是帮祖母的忙。”
“既然这不是罚,你却为何你没与你娘说?”卫姝反问了一句。
姜氏显然并不知此事,否则不可能毫无应对,而由此亦可知,程月娇居然将此事给瞒了下来,并且,还真教她给瞒住了。
也是,一个平素只知道玩、瞧来没一点心机的傻丫头,谁能想到她也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