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被包扎了伤口换了一身衣裳的李继仁睁着眼睛直直望着床顶,耳朵里听着隔壁堂屋里的动静,那一、二、三...个人全都在咬牙切齿的怪着他,那就是他的亲人们啊。
须臾,他咧嘴笑了,那笑却渗人得慌。
是啊,怪他,怪他非得要上山不可。
他要是不上山,咋能害得老二摔破脑袋呢?
上山的路难走,下山的路更难,还更容易打滑,老四和老三都往后缩不肯抬他,只有老二二话不说站了出来...
要是老三老四谁上一个,那他儿子也不用跟着摔下去的。
不过也还好,就是摔断了腿,接上就没事了。
可老二,摔破了脑袋啊!
在往下摔的时候,他可是费了上半身能用上的所有力气奋力抓住了老二,明面上是护着他,可在一路往下滚的时候,他也是看准了机会,将老二的头给抱着撞上了那块大石头的。
当时那一声脆响——那蹭蹭往外滋的血——
除非是大罗神仙来了,不然,老二一准是治不好的——
他也不想这么做啊,老二敬着他这个大哥,他一直以来也是喜欢这个能够同他一起干活出力的二弟的。
明明他们可以一直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可这一切怪谁?谁叫老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发达起来呢...
他只能躺在这床上眼睛只能看着这方床顶,老二却能过得这样红火,他的媳妇也因着老二家被休了,一家子欠着一堆的债,可老二一家团团圆圆个个穿着新衣裳——
往年祭祀祖宗,他作为长子,又是嫡支,可以站在第二排的位置,但今年他瘫着,不能跪拜,便只能在门口的位置看着他们跪拜祭祀祖宗——
族长捧着老二,居然还破了规矩的让他站在了前排,他就是一个次子,凭啥呢?
族里都是拜高踩低的人——
他恨啊。
凭啥他成了这般模样,老二却能站着笑呢?
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老二自己吧——
李继仁用手堵了嘴,堵住了嘴里那一串渗人的笑声,桀桀桀桀...
顺着这串压抑着的笑声,两行清泪悄悄的滑进了枕头里。
——
跟死神赛跑就是跟时间赛跑,李荣棕将骡车赶出了马车的架势,在官道上疾驰,车篷里的石榴和李继礼随着这速度颠簸得不行,却一头一脚的用被褥将李继和给稳稳的护住,让他尽量不受这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