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岁月容易过,人间繁华几千年。
轮回不改旧容颜,不知旧颜去何处?
死去的人,怎能明白被留下的悲哀。那种魂牵梦萦,午夜梦回之痛;那种思念成狂,可望而不可再得之苦;那种肝肠寸断,悔不当初之恨!
靠着思念,度日如年,又有几人明白?
千寻昂起头,目光坚毅而倔强,“皇上既懂怜取眼前人,何不放了楼止?他姓楼,九重高楼止于此!皇上就该明白,他意不在江山。何况他要走,谁能留?若皇上执意如此,千寻也可将尸体留下。”
皇帝一怔,“你说什么?”
“无论何时何地,千寻都不会成为他的负累。纵使身死,也不会羁绊他的自由。”千寻嫣然轻笑,眸光竟与楼止何其相似。一样的邪魅不羁,一样的傲然。置生死度外,视富贵无物。
并非所有的爱,都需要成全。
也并非所有的恨,都需要放下。
从未上过心头,就无所谓放不放下。
但既然放你在心头,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你生我生,你死,我亦相随。不过如此尔尔!
便是那一瞬,皇帝痴愣半晌。
良久,皇帝干笑两声,“你这性子,果真与你母亲一模一样。可你比她幸运,她遇人不淑,你虽自小无父无母,却拥有一个男人最完整的爱。”
顿了顿,皇帝抬步朝着外头走着,赵玉德小心翼翼的搀着他。
“皇上?”千寻转身。
脚步戛止,皇帝轻吐一口气,“你说的朕都懂,朕的心思你也懂。不管你是千寻还是陌上春华,朕能容忍你躲开灭族之祸,但不能容忍你将他带走。纵了你,他一定不会再回来,朕上哪儿找第二个九皇子?所以……”
千寻憋着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皇上留不住我。”
“是吗?”皇帝冷笑两声。
赵玉德拍了两下手,墙头、屋顶、乃至院中灌木丛……任何能藏人的地方,皆无一例外的冒出弓箭手。雨中,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对准千寻。
“只要你敢走出宫门,朕就让你万箭穿心。”皇帝继续往前走,“朕这一生杀过太多人,横竖这染血的手是洗不干净,临了也知道是有报应的。可那又能怎样?朕是皇帝,始终是九五之尊。朕想要的,一定能得到。千寻,别挑战朕的耐心。”
千寻屏住呼吸,身子轻颤。团东肝号。
这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只要万箭齐发,她绝对没有生路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