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脚踢的痛感和雪团钻进领口的冷意都很难分辨清晰。
邵桀那会儿还真以为自己就快英年早逝驾鹤西去。
但大概是老天爷觉得他命不该绝,就在邵桀濒临放弃之际,他听见巷子的尽头传来了一声距离不近的警笛。
警车大概只是巡逻途经,但尖锐连续的声响却瞬间将刘水这一行拘留所几进几出的常客击溃得分崩离析,仓皇逃去——邵桀那会儿已经眼皮肿胀眼底充血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求生的念头,只是艰难挣扎着想从这个刘水极有可能去而又返的“领地”里逃脱出去。他紧紧地将发黏湿冷的雪攥进掌心,努力尝试着唤起一丝清明,随即跌撞踉跄地撑住巷墙爬起来,循着鸣笛的动静,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粘黏鞋底的雪地,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这条没有几盏路灯的昏暗巷子里……
然后,从一个危及生命的牢笼,奔逃跌进了另一个遍地猩红绽放的地狱。
邵桀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无法真实准确地回忆起任何关于那个雪夜巷道里曾经被他撞破发生的一切,哪怕只是零碎的片段——但医生的诊断无碍乎应激性障碍或是分离转换性障碍导致的暂时性记忆失常,邵桀求治无门又痛苦无比,只能无数次地钻在无边可怖的梦魇里,在濒死的错觉与现实挣扎之间,细碎杂乱地还原起那个腥锈味挥之不散的夜晚,寻找出藏在那一摊猩红尽头后面的答案。
邵桀记忆混淆的开始,是一声凄厉嘶哑的呼喊。
他好像是磕磕绊绊地摔在了巷道岔路口旁边的一盏路灯下面。也不知道是恰巧起了风还是他刚刚满脑子奔逃的信念以至于被大雪裹冻住了五感,邵桀刚刚栽向地面,近乎凝滞的空气就骤然猛烈地流动起来。他循着尖叫声的源头张望,却像是被寒风卷起的雪粒糊住了双眼,晦暗单调的色彩混作一片,沉重得勉强能掀开一道缝隙的视野里只能看见黏腻成溜的红色,从一道单薄锐利的锋刃边缘,一滴,一滴地砸进皑皑的白雪里面。
直白又血腥的危险近在咫尺地朝他迫近。
邵桀本能地想屏住呼吸隐藏行迹,可寒风灌进了他的鼻腔和喉咙,灼痛和瘙痒同时折磨得五脏六腑都快炸开,他喉咙里淤堵着混着雪水土味的腥气,脑子里瞬息之间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凌然伫立在血色之上的黑色身影,裹缠着一团不知名状的雾气,肃杀地转过身来。
血滴“啪嗒”、“啪嗒”地顺着黑影的衣角,在雪地上砸出一朵又一朵血色鲜艳的花。
邵桀至今仍旧能确切分明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