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临时应付江陌关心的随口哄骗。他不太想在这么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在一团冷寂里碰个灰头土脸,只不过始终有点儿纠结,总归是时隔了三个年头再度返回盛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窝在宿舍直到收假,多少是有些近乎挑衅权威的叫嚣和遮掩——应付邵主任长长久久旧账翻新的苛责教诲显然比硬着头皮僵持一天半天更为麻烦。
邵桀吸溜着鼻涕,远远地跟门口保安亭正举着电话报备平安的保安大哥对视了两眼,稍微点头致意,又尴尬地错开视线,耷拉着脑袋正琢磨着追踪看看外卖小哥距离基地还有多远,前阵子刚哭唧嗷嚎整日哀怨的韩律就拨了通视频电话过来,头顶一朵鸡蛋花,一身花里胡哨地嘚瑟给邵桀看:“来,儿砸,看好咯,爹——”
邵桀搭眼一瞧就知道他这张嘴憋不出什么好屁来,开口直指要害:“杨糖果没哄好是吧?”
“嘤……”韩律一怔,信号不好的卡顿了一下,干打雷不下雨地咬了一块儿手帕出来:“杨糖果还生气呢,让我春节期间好好表现。”
邵桀嗤声哼笑,瞥了眼手机屏幕里蓝天碧海椰子树的画面:“说让你好好表现,你这又跑哪儿潇洒?”
“这不是我爸妈突发奇想,大过年的跑东帝汶度蜜月嘛,我自己在家太寂寞,就跟着过来了,反正机票酒店他们俩管报销。”
韩律抽空十分骚包地挥手跟路边偶遇的金发美女打了个招呼,臭不要脸地嘿嘿一笑,扭头对上了邵桀鄙夷的视线,咳了两声,勉强正经道:“那个……我来电话是提醒你,前几年你不回来过年,不都是我去你家,帮你给叔叔阿姨送那个……过年的红包嘛,今年我这离得太远够不着,而且你还在盛安……我就寻思问问,这日子……要不,您老人家亲自回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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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傍晚时分的街道已经行人单薄,邵桀揣着口袋等在公交车门口,隔着后视镜跟兴冲冲外放通话告知妻子女儿马上收车下班回家过年的公交师傅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朝着他们家小区附近的站台人行道踱下脚步。
路灯和节庆灯笼灯串开得老早,斑斓五彩的光亮在飘着硝石烟火味道的霾雾里闪烁招摇,映衬得行迹匆匆的路旁栏外尤其的冷清寂寥。
邵桀踩着路沿,趿拉着步子不慌不忙地往家走,临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还原地踱了两步,离得老远正眺见邵为安急匆匆地理平大衣外套,闷头绕过小区门口颤颤巍巍的铁门,径直钻进了扎冷的凌冽北风中。
小区楼角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儿甩出一小串儿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