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克制着用拐杖抽义子几下的冲动。
程志远惭愧道:“孩儿出海去了,隔着汪洋大海实在联系不便,也曾托人帮忙送信,只是后来没见过那人回返。义母没收到信的话,许是那人出事了……”
做海上生意能攫取巨利不假,可风险也大,先不说人祸,就是大海的威力都不知道令多少人葬身海底。
巨大的利益伴随的从来是巨大的风险。
老夫人听义子讲了海外的事,叹了口气:“人平安就好。”
“义父不在家吗?”
这话一出,场面一静。
程志远看看老夫人,再看看林氏。
刚刚凶神恶煞的林氏红着眼,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程志远心头一沉,声音带了颤抖:“义父呢?”
老夫人垂眸压下涌上来的水光,平静道:“你义父过世了。”
“过世?”程志远一脸不敢置信,未曾察觉眼泪就流了下来,“怎么会……怎么会?”
老夫人看起来越发平静,温声宽慰义子:“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你义父是病逝的,过世时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不算短寿。”
“孩儿没能给义父送终啊!”程志远砰砰磕着响头,边磕边哭。
林氏动了动唇想劝,被老夫人摇头制止。
有些情绪,发泄出来反而好些。
这样由着程志远痛哭一通,老夫人才道:“快起来吧,要是你义父知道你这个样子,非抽你不可。”
“要是义父还能抽我就好了。”程志远眼泪又掉了下来。
记忆中,义父揍过他两次。一次是他拖着不想娶妻,被义父揍了,骂他不孝,对不住把他托付给义父的亲爹。再有一次,就是他决定远游的时候,义父痛殴了他一顿,骂他对树儿狠心。
揍过他,还是放他走了。
程志远双手捂着脸,无声痛哭。
门口有动静传来,响起侍女的通传声:“公子回来了。”
程志远哭声一滞,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他当然知道丫鬟口中的“公子”是谁。
这个漂洋过海闯荡的汉子,从回到家后眼窝就浅得藏不住眼泪,也没勇气回头看他的儿子。
树儿肯定怨着他。
程树定定看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背影一瞬,狐疑看向老夫人。
祖母打发人报信说他爹回来了,让他赶紧回家,这个跪着的人……就是他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