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再一次躺进棺材,逆着黄泉往上游的鬼门关行去的时候,他听到似乎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在他身边漂流而过的魂魄们,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在水里嗡嗡地打着颤,漾起细小的纹波。
白冰侧耳细听了一会儿,终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便任它们去了。
这个时候,眼睛上的疼痛才缓缓地漫上来,像是无尽的黄泉水冲破了薄薄的棺材板,劈头盖脸地淹没了他。
他的眼睛里像是着了火,无法言说的疼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无法缓解,反而因为看到棺材里的黑暗而更加烦闷,便又强迫自己合上眼皮,双手按在眼睛上,将灵力灌注上去。那股子精纯的灵力刚刚接触到眼睛,却像是救火的油一般,刹那间将他的痛苦点燃了数十倍。
他疼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压抑地嘶嘶抽了几口凉气后仍然不得解,直让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来。
太疼了,简直和当初肉体和魂魄被迫分开时一样疼。他仿佛再次看到自己的肉体被击成了一堆肉糜,血淋淋地洒在定坤阵的石壁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咒。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有些适应这种疼痛,心里却迫不及待地冒上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只是拿走慧眼,怎么这么疼?
他忘了,慧眼是他血脉相连的一部分,还带着不少藏在他体内的上古力量,拿掉慧眼,就类同与扒皮抽筋了。
白冰漫长的一生中,其实并没有遭受多少疼痛,凭他的本事,还没有几个人能伤的了他。但是相应的,那几个有幸给他伤害的人,都伤他极深。一个逼得他不死不活地困在定坤阵中数年,一个撕掉他魂魄的一角囚禁起来,还有这一个,一出手就挖了他的慧眼。
白冰自嘲地苦笑了一番,努力地学习如何把疼痛压制下去。
八百里黄泉水,顺流而下花费了不少时间,逆流的路却短的很,白冰刚刚品咋出一点战胜疼痛的快乐,就觉得棺材撞上了什么东西,棺盖一掀,雾蒙蒙的光透进棺材里,借着这点水汽十足的光,他又看到白无常那张细笔画成的脸。
天光再次被云雾遮挡住,看不见星月。白冰抬眼看白无常时,头顶上又有不少魂魄打着灯笼似的飘进身后的鬼门关里。
这次的无常也不知是那个年轻的还是年纪大的,反正脸臭得很,眼睛几乎都要闭上了,白冰刚刚从棺材走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将棺材推进鬼门关的狗洞里,转身就要往里面钻,一眼都不想再看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