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台内部的年轻俊才,他真的都做到一定份上了……出身好的,不会因为对方的家族跟自己是否在政治上对立全都一视同仁,出身差的,他也愿意抬举对方,连张三都想过收为义子,连秦宝他都留了一命。
如果不是李清臣来说,他会信吗?
可李清臣还是哄骗了他,连李清臣都哄骗了他!
回到曹林这里,这位大宗师其实很清楚,自己刚刚之所以顺着对方的思路走,立即接受了什么论道集会,当然是因为他看到了新的解决问题的路子或者说看到了施展自己最后一击的新机会,也是不想得罪一位毫无牵挂的大宗师,平白浪费了自己最后一击……但绝不仅仅如此……与此同时,在得知李清臣的欺骗后,曹皇叔那一瞬间是有了一丝不安与畏惧的,他害怕继续带着这支部队往河北深处进发,跟黜龙帮一个追一个逃,会走着走着破绽百出、四分五裂,到时候自己还在,可这支军队却已经变成一摊粉末了。
而丢掉了所有人,自己一个大宗师孤身在河北,不也是个油尽灯枯的结果吗?
“过几天河水一开,就让李十二郎过河来。”曹林回到营地的时候,天气已经多云转阴,继而下起了牛毛细雨,很显然,持续的南风使得春季复苏来的极快,今年的凌汛也恐怕很快就会结束,曹中丞便是在春雨中下达的军令。“还有,传令全军,安心在此宿营,继续按兵不动,等待战机,要着重安抚东都兵马……段尚书在哪儿?”
“在后营。”罗方拱手而对,欲言又止。
“让他过来中军,与我同帐。”曹林如此吩咐,复又来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罗方顿了顿,小心来言:“没什么大事,大事都由义父做主,我是觉得,若义父大人觉得段尚书不妥当,直接杀了,或者如对付秦二那般废掉,然后孩儿替义父看管便是,何必亲自看押,耗费心力?”
牛毛细雨中,曹林看了看对方,心中既有些沮丧又有些欣慰。
沮丧的是,对方还是那般自大,不晓得团结人心,出去历练了一郡,天下形势变成这样,还是这般不懂大局,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而欣慰的是,不管对方多大毛病,这个有着明显性格缺陷和能力上限的义子,总还是存着对自己的简单忠孝心思……事到如今,还求什么呢?
“胡扯什么?”一念至此,曹林并未生气,反而是如在山坡上面对张伯凤一般含笑出言。“段尚书是堂堂兵部主官,圣人走前指定的东都留守之一,如何能喊打喊杀?局势越坏,越要团结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