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仆役安排好琐事时,屋外已经圆月高悬。
此时正值七月底,夜晚的山中还是有些寒凉,他在小厮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披上了一件葛袍,散着头发赤着足踏入房中。
内间已经熄了灯火,马文才的眼神从分割内外的幔帐上一扫而过,身子却转了个弯,去开了自己的书箱,取了《礼记》在窗边书案坐下,就着灯盏的光亮看了起来。
他做什么事向来都是全力以赴,读书亦然,之前他说自己有心投入贺门之下学习三《礼》,贺革又收了他,他便要做到最好,让人无可指摘。
这书一读进去,便忘了时间,马文才正读到《礼记》的“大学”篇,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眉头顿时皱起。
他在家读书时,绝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但是没一会儿,他便立刻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不悦的表情已经来不及收回,就这么映入了走出外间的祝英台眼里。
祝英台出来也是没有法子。
这屋子内外之隔不过一道不遮光的幔帐,她原本想要早点睡下,好化解两人不熟却要共处一室的尴尬,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闭上眼睛也睡不着,碾转反侧好长时间后,就将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归结在外间那大亮的灯光上。
这学舍本来是“单人高级宿舍”,虽说将读书和就寝的地方分开,却没有太大的私密性,但凡哪个傻子晚上睡觉也不会把外面读书地方的灯亮着给自己找刺眼不是?
可现在学舍不够只能两人一间,一人在睡觉时另一人灯光骤亮地在看书,准备睡觉的自然受到了干扰。
祝英台原本也想忍忍,忍到马文才也睡觉就好了,可是眼见着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外面也没任何动静,她还是忍不住披上外袍,点起几上的小灯,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这个打了二更了还不休息、害她也没办法睡的罪魁祸首还一副“你打扰到我了”的不爽表情瞪她?!
新室友第一天就这么不近人情,简直心累。
她得把他这臭毛病掰过来,让他知道后来的人就得遵守宿舍里的规矩!
祝英台空着的手拢了拢外袍,努力让自己的气势强悍起来,也皱起眉头,不悦地开口:“文才兄这么晚还不休息?”
马文才揉了揉额心,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声。
“在下本准备等英台兄熟睡后再进去的。”
却没想到倒是她先出来寻他。
“这么亮谁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