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物我两忘(1 / 10)

天色未亮的时候,祝英台就命半夏磨出了大半盆的墨汁,带了纸笔,来到了甲舍的院墙之前。

此时正是夏末,天亮的早而黑的晚,离上课还有一个多时辰,可天色已经朦胧到足以看清眼前的东西。

她想要在墙上写字,不过是胸中一腔不平之气在推动。

仓颉造字、圣人立言、百家著书,所为的都是将“知识”传承下去,可梁山伯也好,刘有助也罢,如同他们这样出身贫寒求学无门之人,想要求取知识,究竟为此付出多少代价才够?

追求功名利禄尚且可以说是“贪欲”作祟,可追求知识又有什么错误?

她走到墙边,抬头仰望,抬起手来所写的第一句,便是曾为刘有助抄写过的“儒行”篇。

那时她对拒绝刘有助心中有愧,抄字时为他选择这篇,正是希望他能如儒行篇所教导的一般,够出于微寒而不忘心中之志,遇世事之艰辛亦不放弃自己的节气。

看似是她以圣人之言赠他,又何尝不是她以圣人之言“励己”?

这儒行篇那夜她练了一晚,已经是烂熟于心,此时写来,轻车熟路。

一写出儒行篇的第一句,她便想到了刘有助,便想到昨夜她亲眼见着刘有助被马文才提了出去的场景。

从会稽学馆下山到山下的县城只须三四个时辰,如今算算,马文才恐怕已经等到了开城门,等他再回书馆时,刘有助恐怕已经肢体残缺,奄奄一息。

想起刘有助因求字而不得酿成的悲剧,祝英台一笔一划中充满悲愤抑郁之气,眉间更是一抹难以化开的愁绪。

她的笔法师从于卫夫人,原本讲究俯仰风流,飘逸婉转,可如今心中有悔,胸中有恨,这种郁郁而不得伸张的情绪便尽数隐藏在“儒行”之中,让人望之生悲。

渐渐的,她的笔越来越慢,她的手越来越沉,若有书法大家在这里,必定会见猎心喜,惊喜于又有人悟出“以情入字”之道,可惜如今在祝英台身边的没有什么书法大家,只有一个仅仅识得几个字的小丫头半夏而已。

对于祝英台的举动,半夏是惶恐而痛苦的,从祝英台开始提起手腕在墙上写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难以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她虽生于高门为仆,却同许多卑微之人一般,认为“学问”是神圣而不可外传的东西,“礼法”也是一般不可冒犯。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她们祝家的嫡女和男人同住、与男人一起上课,还是深夜里被陌生的寒门学子闯入屋里,都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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