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走入课室的时候,无论是傅歧还是梁山伯,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心口也放下一块大石。
会稽山到县城有一段路,何况事发时又是半夜,来去路程加等城门开的时间,如果马文才真把刘有助提去了官府,现在绝不会出现在课室之中。
也就是说,刘有助一定没有被送官。
傅歧是单纯为自己不必间接背一条人命安心,梁山伯则是信任马文才的能力和心性。
如果马文才放下了这件事,那刘有助就不会再有什么性命之忧,甚至连“盗字”的风言风语都不会有。
他那般高傲的一个人,绝不会让庶人曾经摸入他房中的事情宣扬出去,刘有助日后的名声也丝毫不会有损。
往日那笼罩在他心底久久不散的阴云,竟就这么渐渐散了。
马文才放过刘有助,非但是刘有助重获新生,他也放过了那个曾经悔恨捂住的自己,让他重获了新生。
刘有助不是他那可怜的同门,被盗字的祝英台也不是昔日那残酷的士人,哪怕是马文才这样严苛与礼法之人,最后还是选择了放过冒犯士族之人。
于是今日的五馆不必会再变成昔日的五馆,今日的贺馆主不必变成昔日的贺老馆主,岂不是大幸?
贺老馆主曾经想在五馆实现的理想,他似乎已经渐渐看到了踪影。
能够重新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
看到梁山伯对他露出那般恶心的微笑,马文才冷哼了一声,重重地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随便给几句可怜话就能打动的人,像梁山伯和刘有助这样遭遇的寒生,天底下有千千万,如果跪地求饶卖个蠢就有用,还要官府干嘛?要律法何用?
但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日后的安排。
他并不是莽撞树敌之人,今日他将刘有助抓去送官,若是刘有助真因此而死,虽能杀鸡儆猴,但全会稽学馆的寒生却会从此恨上他。
他昨日才和刘有助起了冲突,刘有助只不过摔了他的字,第二天就手都没了,全家流放,会让别人如何看待他?
那几乎是把自己针尖对麦芒的放在寒族的“对立面”,哪怕日后出仕,有这层往事,寒门官员也会想尽办法给他摘下去。
像是褚向这样心软的士子,说不得从此就要将他马文才打上“不仁”的烙印,与他日后交际之中有碍。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名声上的影响,马文才还能付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