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了,有女人男扮女装的,还有明明过了可以服徭役的年纪却说自己不过三四十岁的,除此之外,对自己姓名支支吾吾、说不出原籍之地的,对家中其他人的情况一问三不知的,也比比皆是。
所以梁山伯这差事办的,最是糟心。每每他看见别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又不能不拆穿,一拆穿,别人看他面浅又不像是个当官的,客气点的就骂上几句,不客气的就直接上来动手。
梁山伯不过记了一天,身边护卫的衙役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又变成了六个,就连有些衙役都看不过去,让梁山伯别那么认真,左右就是得罪人的事,露田不过是些闲田,分了就分了。
但梁山伯知道这件事是姜县令瞒着上面冒着吃干系的风险做的,露田说到底是梁国公田,能够授田的田,日后也是要报于户部有专人来核对的,若有冒名领用或是没到年纪领了,到时候却不按年纪交足租庸的,倒霉的只会是姜县令。
这些百姓可不会因为这时候得了他的恩惠,就让自己吃亏,到时候反倒会倒打一耙,说成是自己“愚昧”,全凭上官分配。
梁山伯小时候在家里,也不知见过多少“刁民”在得了父亲的恩惠之后,突然又翻脸不认人的,他不是不相信这些人,而是不愿意寒了别人一片行善之心,既然姜县令将这件事请了自己来办,自己就不能给别人添了麻烦。
但他毕竟还年轻,这些一路从北方逃难下来的,哪一个不是经过大风大浪、泼辣又厉害的,有的甚至还报着能安定下来后把别处逃难的家人接来一起的,所以甚至有人在登记过后,又换了衣服给自己胡乱添些特征,再以兄弟或其他亲人的名义再来领一次。
梁山伯天天帮着记录累的头都抬不起来,自然不能一一分辨别人的相貌,但他知道之前姜县令派人一一去排查过,流民只有六百余名,可这一登记登记了上千了,眼看着每天还有人来,这再看不出来其中有问题,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于是梁山伯和姜县令商议了过后,决定在授田入籍之前要把人都叫来,看到实人才授田,“代役”的事情也一样,那些替人分担徭役赚钱的壮丁,也必须一一得了官府的手令才能接差事。
这一下就炸了锅,本来就没那么多人,何况总还有冒名顶替或其中却有问题的,根本就弹压不住,原本还“感恩戴德”把他们当成活菩萨的流民们,一夜之间似乎都把他们当成了断人活路的丧门星,大有要围衙闹事的意思。
无论是梁山伯也好、祝英台也好,都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