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暗,烛火被压得低沉,让空气也漾着一种压抑感,一道身影陷在软榻之中,不时的传来咳喘声,一声一声,如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那不匀的呼吸声透露着这人现在的身体状况。
挑帘入内,云岚将手中茶杯递到了那人面前,郑渊主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过茶杯,只是扬扬手指,将身子调整到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眯着眼望着空荡的大殿,轻声道:“云岚哪,你跟在朕的身边,多少年了?”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郑渊主爆发出一阵猛咳,云岚放下茶杯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低低回道:“回皇上,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郑渊主重复着那话,抬眼望了望云岚:“朕当年找到你的时候,你才六岁,这一眨眼,竟都过去十六年了。”思绪飘渺,那漫天的战火无情的燃烧,残破的车轮下卡着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鲜血将他的双眼也染成了红色,他的泪早已哭干,嘴唇干裂得如同焦土,近乎麻木的思想在被郑渊主从马车下拉扯而出的那一刹由茫然转为愤怒,小手伸出,拼命的挣扎,喉间发出着小兽般的咆哮,那眼神愤恨得可怕,似乎要以这弱质之身,将面前之人撕裂生吞。
郑渊主无法安抚那小东西,那孩子已经陷入疯狂,以双手去抠去抓,低头去咬,只是想要挣开面前那人对自己的束缚,怀中一面令牌随着剧烈的挣扎掉下,郑渊主低头看见了令牌上的云冲二字。
虎贲军三万八千人,因自己一时判断失误,全军覆没,虎贲驻扎的东昌城被赫博多的铁穆耳汗屠城,鲜血成河,枯骨满地,尸横遍野,待自己带援军赶到,已经为时晚矣。虎贲头领云冲率部抵抗,直到最后一兵一卒,当自己跨入东昌城,看见那被悬于空中的尸体时,那满腔的怒火将自己烧得近乎爆裂。
云冲的夫人因拒不透露百姓躲藏的入口被挑死在了城墙之上,那夫妻俩至死都没能在一块儿,可是,他们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他又在哪?
几万兵马在残垣断壁中细细搜索,每一具尸体,每一个孩子,每一个角落,然后,在那坍塌的马车底下,有人发现了那个孩子,他的脚被马车压住动弹不得,一身被鲜血浸透,当有人叫出云岚此名时,那孩子的眼眸动了,可是,那眼中的仇恨却令人害怕。
云岚!
“云岚……”
“臣在,皇上。”身边那人低低应了一声,郑渊主回过神来,看了看那俊秀的男子,有些茫然。他的个子不算太高,与他父亲不一样,可能,更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