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从鼻子里笑出一声:“心思转挺快,活这么大岁数还是个旗军,你可惜了,这有意义么?”
老旗军并不是用规则去对抗制定规则的人。
他左看看,右看看,才重新对着刘承宗点点头。
意思很明显,反正死到临头了,要么别杀我,杀我制定的规则就是狗屁,没人再指认,甚至俘虏们不会再坐以待毙。
世上没几个人会真正坐以待毙。
那些坐以待毙的人,都以为自己坐着,等待的不是死而是活。
如果等待的是死,那还有什么好等待的。
刘承宗只能抬手:“你指,我不杀你。”
老旗军脸上带着胜利的笑,转过身开始指人。
刘承宗垂头看了一眼樊三郎,她一直在哭。
他转过身,向不远处招招手。
老旗军像在玩一样,脸上挂着笑容,伸直了胳膊在人群中扫着,他的手指仿佛带有无比威能,扫到哪里,哪里的旗军就神色巨变。
在这一刻,老旗军突然想问问,什么叫无辜?
在卫所这种地方,两百年不变的几家人轮流做指挥使,两百年不变的那么多人做军户,人还算人么?
指挥使是天上的太阳,旗军是地上的韭菜。
他们是死了还有余丁补的直立牲口、人形工具,指挥使要做的,他们不想做也要做;指挥使不让做的,他们想做也不能做。
道义礼法、正义对错,指挥使说什么算什么。
卫所,卫所不就是给皇帝打仗的么,能打仗就行了。
一千人对狮子营一千五百人,易地而处就算宣大边军,就一定能打得比他们强很多?
突然,别人的表情打断了老旗军的幻想。
那些被他指到的旗军不再害怕他的手,反而用期待的表情看向他背后。
他转过头,刘承宗正端着一支佛朗机手铳,给那女女儿讲着什么。
承运以为二哥叫他有啥大事呢,一路小跑过来,结果二哥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只是顺手从他腰上把铳抽走了。
过分!
“你用刀不好杀他,这个,手别抖,一个手握着一个手端着,怼到跟前扣扳机。”
老旗军怒道:“你不能杀我!”
“指认个人磨磨唧唧,我不杀,冤有头债有主,她为啥不能杀,她又不会指别人。”
说罢,他把火绳装好递给樊三郎。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