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个良民冒充流贼。
却不料井小六嘲笑一声,摇头道:“你说的那都是崇祯三年冬天的事了,我们那根本没捱到三年。”
说着,井小六的目光失去了焦距,面上带着回忆之色,道:“我家乡井家沟,是个没多少田地的穷地方,沿着山脊弯弯绕绕走十几里地才能上官道,但是有煤山和铁山,还有牧草和药材。”
说起家乡情况,井小六脸上带着遗憾的笑容:“崇祯二年,大概比这个时候稍早一点,我们那有个叫王和尚的起事,闹得动静挺大,但我们那个小山沟穷乡僻壤,只觉得大旱了,日子难过了。”
“后来下了场雨,保墒耕种,人们都使劲卖力气挖煤采铁,把去年没发芽的种子刨出来,说来年粮价铁定要下来,偏偏帅爷打了延安府,一路拆驿站拆到了延川。”
井小六即使到现在,提起这事仍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帅爷来了,帮我们抗税,赶走了官府派来的衙役,还帮我们掀了粮长家,大伙过了几天好日子,可帅爷来了,官军就也来了……我这辈子都记得那天。”
白贻清看着眼前的他印象里的贼人小头目,听他说起这些只觉得匪夷所思。
流贼到了井家沟,井小六觉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官军到了井家沟,却令井小六万分沮丧。
井小六抬起两根手指:“那时侯官军还不算坏,确实不算太坏,朝廷调他们平贼,他们也没多少军粮,县城闹贼也供不起,就只能到村子里筹粮,二百官军,他们只要粮。”
井小六拍拍手,脸上露出轻松而复杂的笑,微微扬着下巴:“我跑了很远的山路,给帅爷报信,把那二百官军剿了,后来他们的游击将军也被帅爷剿了。”
白贻清听着发生在陕北的陈年旧事,一时语塞哭笑不得,此前他还以为井小六是个官军出身的军官,却没想到……这整个就是个刁民啊。
“为啥啊,官军是征了你们多少粮,你这么恨他们?”
“我不恨他们,他们也没抢多少粮,可能就一千来斤?还有几匹马。”
井小六说得云淡风轻,白贻清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连带着看井小六的眼神都不对了。
白贻清不明白,他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他的为官生涯与其说是文官,倒不如说是军队的文职官员。
他履职最早在兵部,天启二年熹宗皇帝还专门下令,给他铸了专理山海关等处新饷关防;后来到陕西管西宁关内两道兵备、再到如今的甘肃巡抚,可以说十余年从政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