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撂荒,在农业时代是头等大事,就是统治者失德的表现。
当崇祯七年的蝗虫群第一次降临在兰州的土地上,一切都混乱且无序。
天空如同即将降下暴雨般瞬间漆黑,每个人都知道今年的二茬庄稼完蛋了,男女老少都知道收不上多少粮,漫山遍野都是疯狂追捕蝗虫群的人。
褡裢、床单、布帘、衣裳,当然还有最好用的面口袋,人们用一切手边能找到的东西迎着蝗虫群的撞击挥舞过去,一袋又一袋扎紧的面口袋被扔在地上,使劲闹腾。
帅府的军队也是如此,刘承宗本想骑马赶回城内,命人开放仓库,取出器械捕蝗,谁知道战马被密集的蝗虫撞得不能行走,下马步行每走一步都能踩死两三只。
人们只能用一切东西捕捉蝗虫,他下令护兵拆了帅帐,用帐布和帷幕扎出好几个大口袋,诸营兵将都在队长的率领下挖掘壕沟,挥舞长杆把蝗虫赶进壕沟里,随即填埋,没赶进去的就用铲子拍死。
但事发突然,他们开到野外营操的军队对此并无半分准备,何况比起人力,漫天飞舞的蝗虫数目太过巨大,以至于收效甚微。
所幸蝗虫群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黑压压的虫群陆续飞离,就像做了一场短暂而疯狂的大梦,有些人才刚从家里取来口袋,密密麻麻的蝗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些吃撑了飞不起来的蝗虫留在荒地上缓缓蠕动。
当耳边密密麻麻的振翅之音逐渐消散,天地间重新恢复宁静,刘承宗望向兰州郊外的满目疮痍,才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原野里不知是谁先哭出一嗓子,随后到处是农户此起彼伏的绝望哭嚎。
没了,备冬的蔬菜、挂满枝头的香梨、即将成熟的高粱玉米,统统被咬个稀烂,全没了。
糟了蝗灾的田地不能说干干净净,只是一片狼藉,菜地丝毫不剩,庄稼地里的茎叶都被啃烂,原本生长旺盛的农地只剩下一根根茎杆,像站在田野里的成片尸体。
刘承宗目光所至的树林,也像提前进入冬季,被啃得光秃秃。
他的粮食没了。
但刘承宗根本来不及心疼被蝗虫吃掉的粮食,他需要确切的损失核算,并领导临桃府接下来对抗蝗灾。
他点起身边的羽林郎,抬手指向西边,语气急切:“去河湟东关镇把承运找来,承运没在就找宋守真和武攀龙,明天早上之前,我要他们从二十个乡保抽调四十名熟悉乡中事务的吏员,到兰州见我。”
被刘承宗选中的羽林郎叫刘翼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