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浩浩荡荡的灭佛运动,让崔浩极为欣喜,终于完成了他多年来的夙愿,道教正式成为北魏国内一家独大的教派。
所谓物极必反,崔浩此时堪称位居自己的人生巅峰,从另一方面来看,还意味着他的人生马上就要走到下坡路,而且是急转直下。
因为他得罪了一个人。
虽然他平生得罪过无数人,但有个人却是他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那就是当朝太子拓跋晃。
许多鲜卑官员与崔浩的关系也不好,但因崔浩是国家一品要员,所以没有哪个官员能挑战其权威,甚至拓跋焘也对他言听计从。
拓跋晃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尊贵的储君,未来的主宰,身边围绕一大群朋党,且都是为了捍卫太子荣耀和自己政治前途,而不顾一切的极端分子。
崔浩仗恃自己的才华和智谋,以及皇帝的宠信,在朝中独揽大权,异常强势,尤其在成功说服皇帝消灭(表面上)佛教之后,更加无所顾忌,认为国内已无人能找自己的晦气,除了皇帝以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包括太子。
但崔浩聪明一世,终究在过于顺畅的环境里犯了平常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得意忘形。
崔浩的两重身份就已经为他划定了行动的界限,一是汉人,一是朝臣。
在鲜卑人政权,汉人身份意味着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受鲜卑人的明枪暗箭,一旦被抓住小辫子,立即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身为朝臣,无论做得有多成功,都只是皇家的服务人员,对皇帝和未来的皇帝(也就是太子)是最应该心存敬畏的,除非想要造反,不然就一定不能与他们对抗。
崔浩同时犯了这两项错误,一方面无视鲜卑同僚的威胁,另一方面还不把太子当回事。
因为灭佛一事,拓跋晃对崔浩恨之入骨,而崔浩丝毫不知收敛,曾推荐冀、定、相、幽、并等五个州的知识分子数十人,头一次起用,就让他们担任郡长。
以崔浩的能力和地位,做这些事原本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但却成了太子的突破口,在此大作文章,上疏拓跋焘说:“在此之前,征召延聘的人才,担任现在的职务已经很久,他们辛苦勤劳,还没得到回报,应由他们优先升任郡县长,崔浩推荐的人,则填补他们的空缺,况且郡县长的主要工作是治理人民,最好也该让有行政经验的人担任。”
但此时拓跋焘还对崔浩非常宠信,任由崔浩放手去做,崔浩便固执己见,终于分派那些人到职,让太子异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