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堂,所有的晦涩都被一扫而空。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现在,他站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听着外面的炮仗和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他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今年跟一个叫做乔恩·威廉姆斯的外国男人结婚了,他们有了新的房子,他有了新的名字叫做Zeo,他拍了一部自己出演男二号的作品,有了口碑,也有了自己的粉丝。
他的丈夫喜欢让他叫自己“乔尼”,对方是个残疾人,也许能站起来,也许一辈子也站不起来。对方曾经是个希望安乐死的抑郁症患者,可他同样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他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看着中国的春晚,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电视节目里的中文,频频发出惊叹声。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刘志伟已经不再有每次过年感到的那种内心的荒芜感。
这所有的一切对乔恩是新的,对刘志伟也是崭新的。
——这是一个他一生里过过的最好的新年。
刘志伟将到了火候的菜盖上盖,关了火闷着,从自己买回来的物什里掏出了一叠红纸,对乔恩说:“‘入乡随俗’,贴窗花和对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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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庭和许愿将车停在了家门前的车位里。熄了火之后他俩没有立刻下车,还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许庭说:“怎么样?走吗?”
许愿仿佛觉得很冷似的,将两个手插在两腿间捂着,耸着肩膀说:“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许庭知道这次回家对许愿来说很难,许愿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东西每次都靠许庭送,爸爸生病住院许愿都没去,只托许庭送保健品。结果第二天爸爸的病房就换了,单人病房,用的还是许庭的名义。许庭有一次看望的时候,站在病房里冲下面望去,看到许愿就站在楼下跟主治医生说话,说了没两句看到上方的许庭就落荒而逃了。
他怕许庭把他拽上去见老爸。
许庭知道不能把许愿逼得太急,于是他还有耐心地这么问了一句。
许愿缓缓地说:“……我在考虑回家是马上冲进厕所还是先招呼爸妈。”
许庭:“……”
许愿忧心忡忡地说:“你说我要是给他俩看见了被立马轰出来怎么办?这周围有公共厕所吗?”
许庭把车门锁开了:“下车。”
许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许庭一起将车里大包小包的年货都卸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