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跟随杨衍入午门,朝武英殿方向行,有官轿络绎打身前过,因杨衍禀性孤高冷傲,是以掀帘招呼者寥寥。
他倒不以为意,反觉得清静,此时已是西岭烟霞生,东山落日横,二人背阳躅躅,浅灰双影忽高忽低、忽长忽短较着劲。
杨衍突来一种走出地久天长的感觉,心底焦燥顿起。
舜钰余光睃他骤然阴郁的神情,又不晓哪里触得他逆鳞了,懒得搭理,想着辰时沈二爷知她要面圣,特取过一只簪子给她绾发,提点道:“皇帝筵请多诡,此簪尖藏有迷药,戳刺见血即置人昏晕,你留着防身,进宫傍于杨衍左右不离,切记谨言慎行勿出风头。”
她默默想着,武英殿已渐近,赴筵的官宦皆从轿出,彼此展颜寒暄,三三两两走着。
徐炳永被众人簇拥走在前首,秦砚昭着绯红官袍位他右侧,显见其受器重之程度。
舜钰瞟过那道清瘦背影,暗忖如今异于前世的局面,可是他在搅动风云、拨乱乾坤?
他到底想要做甚麽!就不怕遭天谴吗?
一路无言进至武英殿,十二宫女各提垂穗彩灯一溜排开,手执麈尾的太监公公站殿前迎接,按官爵秩品安席,皇帝朱煜已居首席,徐炳永上前欲跪拜见礼,被朱煜笑免,他坐去左边第一席,秦砚昭坐左二,其余各官皆按序告坐。
杨衍分坐右三,见舜钰官卑人轻,被晾在旁儿等着见缝插针,他皱起眉宇道:“冯寺正为本官属下,受圣上旨意赴席,让其与本官共坐一席就是。”
安席公公不敢做主,小步去禀朱煜,朱煜饶有兴致看向他俩,视线从杨衍移到冯舜钰身上,难曾想多日未见,竟愈显的流盼姿媚。
有诗云: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便是此间少年模样。
他喉结微滚,淫心辄起,命公公斟酒赏赐杨衍与舜钰,微笑道:“杨卿高德鸿才,忠诚可鉴;冯寺正才貌双全,前程无量,吾朝贤能后继,朕心悦之。”杨衍接酒,恭敬回话:“承圣上赞誉,愧赧之至。”即举盏一饮而尽,舜钰也吃了。
徐炳永自顾吃茶,目不斜视;秦砚昭看了看舜钰,起身朝朱煜拱手道:“安席以序爵为规不可违,冯寺正乃下官表弟,请皇上允他与下官同席。”
朱煜颌首恩准,舜钰抿了抿唇,走近秦砚昭跟前作揖见礼。
待众人就坐完毕,各种珍馐美馔、琼浆美液端摆上来,又听得鼓乐咚咚,歌声袅袅,十几乐伎跳起霓裳舞,举手投足间若仙女下凡,着实令人惊艳,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