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1】。偶尔见着拉车扛货,面目憨实的路人,就伸手讨几个铜子,对李肆这种两袖清风的人根本就不搭理。
踏上石板路,瞅到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本县父母田大爷仁德恤民”等字样,是一篇颂文。李肆这才记起,英德县曾经也有一个青天老爷,名叫田从典。算算他任英德知县是十七八年前,雍正年间官至尚书,眼下应该也是高级京官了。他在英德减杂派,修路桥,兴文教,作了不少实事,这条石板路该是他主持修的。田从典在英德名声很高,英德人都以“田大爷”尊称【2】。
只是眼下这石板路已经破旧不堪,再想想自家和村子里的境遇,李肆心中感慨,人去政息,青天再清,也只留下空谷回声。
“我可不是田克五”
小城的县衙后堂,一个面目白净,看起来还颇有几分贵气的中年人坐在书案后,正摘了冬帽,一边瞅着那上面的黄铜珠子发呆,一边嘴里嘀咕着。他穿着一身青蓝官服,补子里一只呆头鹅(鸂鶒)在碧涛之上追着红日,一看就是位七品文官。
“罗先生,他田克五田从典,三十四年知英德县,一直呆了三任都没挪窝!四十二年委屈了一下,四十三年就进了都察院,四十九年迁了左通政,现在才两年不到,又迁了光禄寺卿,我能跟他比?”
英德县知县李朱绶刚退了堂,正受着自家罗师爷的勉励,可效果似乎不怎么明显。
“别说往上走了,今年广东府县这一劫,还不知道能不能避得过去呢,只希望那杨冲斗,别到处乱攀咬人。唉,今年这收成,看来是亏大发了。”
一个清瘦的老头稳稳坐在书案边的太师椅上,举着一锅烟,呼噜噜抽着。这就是罗师爷,掌管着李朱绶的钱粮刑名,每年拿李朱绶的六百两银子。听到东主意有所指地在叫穷,嘴角边的胡子微微掀了一下。
“东翁,去年借恩蠲备下的余银,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李朱绶唉声叹气,有心想扣点罗师爷的年脩,却被软绵绵一句话顶回来,也不敢再在“收成”这个话题上深下去。
“近日朝廷风紧,东翁还可压压白总兵。”
罗师爷职业道德不错,依旧尽心提醒着东主。
“白蛮子那家伙”
李朱绶正一脸愤慨,有门房进来了,举着一张名刺。
“老爷,有凤田村人李四投名求见。”
李朱绶双眉高竖,啪地拍了桌子。
“没功名?没官身?草民一个,居然也敢举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