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说到了很犯忌讳的东西:“就这商一途,本朝握控得比历朝都深。上有内务府商人,也就是皇商,之下是官商,最下才是民商。以禁榷之策提纵天下,无商可自立。盐铁丝帛茶酒铜铅矾,凡有厚利和草民赖其活命之物,都属禁榷或管控之物,包括海贸,全由这层层商人而上,汇于朝廷和皇室所有。”
他呵呵笑道:“工济于商,铜铁盐糖丝织营造,与商同理,所以啊,李肆,你说这工商,该怎么能得一呢?”
听清了段宏时的批判导言,李肆没有沮丧,这些他都想得很透彻。后人未必比古人聪明,更不一定比古人见识深,但后人能看到历史轨迹,这已经是再粗不过的金大腿。靠着这条金大腿,李肆这个并非经济专业的记者,也就是所谓的杂学家,也能在这事上有一番说道,三百年后的历史已经证明了由工商而起的一。
“老师,工商,只是一个表象,最活跃的一个表象,其实农事跟工商一样,也只是个表象。在它们背后,还有一个东西。”
李肆将他那本书翻过来,指着封面上那第三四字。
“资本”
段宏时皱眉念着,他还是不太理解这个词。
“不叫资本也行,就叫货币好吧,直接说,就是铜钱和金银。”
李肆不好说得太深,毕竟什么jiāo易符号什么的,是后世在社会学基础上深究货币的诠释,属于形而上学的东西。
“钱?”
段宏时瞪眼。,
“是的,钱。”
李肆开始启发他的老师。
“老师经常说到王安石,那么请问,他的青苗法和市易法,有着什么意义?”
段宏时chou了口凉气,眉头皱了起来。
“青苗法和市易法,朝廷以钱拿捏天下,本意或许是要惠民,实质却榨取了民利。”
这是段宏时的一贯观点,不论王安石个人动机如何,至少结果是大家公认的。
“老师也说到,商人逐利是本性,朝廷握工商也是历代不移之法。可在弟子看来,并非商人本身和朝廷本身有此本性,商人逐利,终究还有人心之限,朝廷更是为基业长青,可为何钱在手就变了嘴脸?那是因为,他们手中的钱有逐利本性。青苗法市易法的问题,就在于没有看清这钱的本性。”
“钱的本性在于流转循环,生生不息,有如人觅食一样,它天生就是要逐利,要换取更多的钱。”
“不管是草民、商人,还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