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和段宏时对视一眼,这时候有了默契,确实不同,这涉及到他们这个国,是以什么为至高目标。
前者是把这国的目标定为推翻满清,可对李肆来说,这只是阶段性的目标。后者才将这个国的终极目标含了进去,那就是振兴华夏。
但实际操作的步骤,是要先凝出推转未来华夏的引擎,这是一个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的过程。用上那个终极目标,看似有些玄虚的口号,反而更务实一些。
李肆跟段宏时等人浸心天主道的人深谈过,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打天下和治天下孰难孰先的问题。
常人总觉得先是打天下,然后才是治天下,这是两个割裂的进程。可将历史以一个“真”字细看下去,就能看出许多端倪,打天下的过程,同时也将治天下的格局铺陈出来。远非常人所认为的,打完之后,天下就是一张白纸,任由创业者随意勾画。
这个道理看似复杂,解析华夏王朝开国的一件惯有之事就能有所体会,那就是大杀功臣。为何要杀功臣?不仅仅是为铺平后代接国之途,更是为了清除打天下的过程里,所涂抹上去的色彩,否则开国之君,总是没办法将打下来的天下,如白纸一般作画。
当然了,即便大杀功臣,开国皇帝们也都没意识到,杀光了功臣,这天下也非一张白纸。所以朱元璋还要不停地杀官,乃至剥皮揎草,就为了他的理想国。
一个反例是宋,宋的天下,历来被人认为是得国不正,可就是因为这不正,促使宋太祖靠怀柔之策解兵权,与士大夫分治天下,得天下之柔,同时也砥定了治天下之稳。即便后人怎么认为宋弱,终宋一代,物质和文化之盛,公论为华夏历史顶点。
再一个鲜明例子是蒙元,所谓“马上打天下,也马上治天下”,那是因为它确实是在马上,也就是靠武力,硬生生夺了华夏。它治天下自然也就以这武力勾画。在崖山灭了南宋的同时,江南还在跑马毁田,这时候已经注定了蒙元无百年气运的结局,如此大势绝非几个英明皇帝和大臣能扭转。
最后一例就是满清,满清与华夏官儒苛法相勾结而得天下,是窃占,这个过程就注定了它色厉内疾,无比心虚。也注定了它是武力外加华夏文明中犬儒苛法融为一体的存在,它是寄生人体的病毒,和蒙元那只吞人下肚的野狼不同,再受益于全球大势,所以它能有二百多年的寿命,它的长命不是靠几个皇帝造就的,而是它“打天下”的过程决定的。
李肆反清,跟朱元璋反元,情形大不相同,为了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