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城如一条趴在湘江边的鳄鱼,瞻岳门就在又扁又长的嘴尖处。北面不远处就是自西向东汇入湘江的蒸水,在后面这一段也叫草河,草河与湘江交汇处,就是一线绝壁至江中的石鼓山,闻名遐迩的四大书院之一:石鼓书院就在这里。
除了这书院,一座古桥越过草河,跨南北而立,这就是草桥。草桥南岸到瞻岳门这一段,是一片旅店酒楼,红灯笼高挂,往日可是衡州最热闹的去处。当然,现在这时日,兵锋南北卷荡,业主们大多都搬进了城里,不敢再在城外逗留。
草桥北岸就是黄沙湾,清军在黄沙湾荒地里支起明黄华盖,自是来宣读“招抚”圣旨。谢定北一声令下,城门楼上几门小炮乱打一气。炮子大多落在草河里,溅起团团水柱,离那华盖还有一两里远,不像是示威,倒像是鸣炮迎旨一般,迎得清军哄笑不已。谢定北被吓住了,脑子就转着日后有人“弹劾”他鸣炮迎敌,心怀不轨,自己该如何辩解的念头,赶紧喝止了炮击,也正好给了越草桥而来的清军使者宣读“圣旨”的机会。
“湖南提督?左都督?”谢定北脸肉拧着,不敢说话,脑子里还转了一圈,自己这湖南招讨使,跟湖南提督到底谁大,然后赶紧朝杨俊礼一脸谄笑,躬身拱手,示意此处不是自己话事。
“轰他!”
杨俊礼倒是不客气,清军径直招揽谢定北,看来也是对衡州城防情况有所了解。派了个使者城下喊阵,不过是压己方气焰,最好的回应,就是把那使者轰成筛子。
咚咚两声炮响,像是打在了谢定北身上,他身子下意识地一续,然后马上就挺直了。虽早有决断,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淌过一道淡淡苦水以后自己跟北面该是彻底绝了。
“果然是粗鄙的蛮夷!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都不懂,三国都没读过!?”
北面清军大阵后方,延信七窍生烟。
“湖南提督何腾林引军至黄沙湾西五里处扎营,特来请安,求授方略!”
部下来报,延信夺勉径压下火气。
“他离那么远干嘛?想给贼军端了大营?孟奎的虎贲军就在南面三十里的文昌渡,着他滚过来并营!”
然后他看向部下,手掌一挥:“赶紧掘壕!将这黄沙湾南北护好!再临江垒起炮坡,咱们这一军,任务就是将贼军死死堵在衡州之南!”
有部下艰辛地吞着唾沫:“南面不仅有虎贲军一军还有当地城丁民壮,加起来不止万人,咱们跟何军门汇合也不过三万人,可真是很难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