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昊起身时,街上响起一阵喝骂声,骂什么听不懂,可鞭子上肉的声音却很清晰,转头看去,原来是安南官差正把那两个阻道小儿拖到街边,一边骂一边用鞭子抽打。
“住手!”
贾昊本来不想管,怎么处置,那是本地人的事,可之前密议时的那些话又涌进脑子里。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两国亲善,他这都督可承担着重任。
喝止了官差,贾昊带着点作戏的味道,抚着受伤的胳膊,一摇一晃到来到这两个小儿身前。这是一对兄弟,大的七八岁,小的五六岁,一身破烂,蓬头垢面,脚上光着。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周围安南民人见贾昊找上这两个小儿,都摇头叹气,心说这两个刑子怎么也难逃责罚了,竟然拦了天朝都督的马,不仅都督的坐骑躺在地上喘气,连都督自己都受了伤。换在郑王那会,不定已经被士兵绑了起来,明天就成了乱坟岗上的两具尸体。
贾昊摆出一副和蔼面容,蹲下来问:“没吓着吧?”
侍卫急了:“都督,你的伤”
贾昊摇手,还朝侍卫要了些饴糖递过去,两个小子畏畏缩缩地接过,勉强镇定下来。
安南官差跪地禀报说,这该是郑家优兵之子,估计家人已在阻抗天兵时被杀,他们就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这段时日里,升龙府多了不少这样的孤儿,城民摄于天威,不敢周济。
见着他们一人捏一把糖,想吃却又不敢在他面前吃,脏污小脸上还蓄着惊惶和迷茫,贾昊心中一酸,他忽然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跟吴崖,不,吴石头一同破家后,在矿场里挖矿,累得不成人形,夜晚躺在山坡,仰望星空,也不知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那个时候,自己脸上的表情,也该跟他们差不了太多吧。
再想到四哥儿,嗯,有一天,四哥儿将他们聚起来,发给他们短剑,告诉他们,总有一天,他们能成为他,那时候大家都觉得,那是需要奋斗一辈子才能达到的高度。
从那时到现在,不过六七年,贾昊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挨着了那个高度,只是以前的那个高度。四哥儿一直在朝上走,一刻也不停息,他们磕磕绊绊追着,怎么也不可能跟四哥儿并肩。
但当他们看向别人时,这个高度就如同当年四哥儿看他们一样,四哥儿向他们伸手,给他们带来了全新的未来,如今,他也有力量伸手了。
这时候贾昊心中那股作戏的心思已经不翼而飞,之前的七人密议,也有了另一番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