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
种姓制有两个基础,一个是瓦尔纳,也就是以肤色区分的种族,另一个则是迦提,也就是职业。婆罗门教的《摩奴法典》开列了若干种迦提,列明哪些是高阶种族可以做的,哪些是低阶种族可以做的。这种区分最后沉淀为四个阶级,婆罗门负责祭祀,管理“心灵世界”,刹帝利负责统治,掌握军政大权,吠舍是普罗大众,负责生产,首陀罗是贱民,等于奴隶。而“污染者”、“不可接触的人”,也就是英华称呼为“达利特”的贱民,则只能从事搬尸体、掏粪等最底下的职业。
历史越沉淀,种姓制越附着于迦提之上,后者毕竟才是社会的真实基础,瓦尔纳只是另一个维度。婆罗门可以没有心理障碍地接受异族统治者为刹帝利,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回想起在达卡街上看到的一幕场景,无数首陀罗乃至达利特缩在角落里,衣不遮体,憔悴枯槁,却一脸宁静,不以苦难为苦,在这些人心里,怕是根本找不到什么不平之心。
李克载下意识地道出一句:“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心已锢在高墙里,自然怎么动都不会逾矩了。”
宋既慨然道:“之前我说天竺有一股腐臭之气,就是因为,这里似乎正是我华夏旧世儒家和法家心中的圣地啊,他们所求的大同之世不就如此么?民人各安其业,各守其礼,子子孙孙沿袭不变,天下永世太平。”
李克载叹道:“子子孙孙,守其业,执其礼,纲常不移,这就是人间天国”
至此,李克载依稀明白,父皇为何要他睁眼看清楚天竺。没有选择,没有自由,整个社会禁锢在出身和职业里,由此形成的等级制牢不可破。而讽刺的是,这样的社会对外敌没有一丝抵抗力,数千年来不断成为异族肆虐的对象。
今日之天竺,未尝不是隐伏于华夏骨髓里之毒,英华即便在今人世也面临着的社会课题,他也已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