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若依其本心,裴耀卿直欲取了柳轻候的状头,但问题是……
柳轻候太年轻了,刚过十七的年纪在国朝高中进士科已是惊世骇俗,若再高中状元。这……实在是太扎眼了。经历过去年科考的闹榜之后,今年的科考要的正该是四平八稳,而这岂非就是天子密令自己悄然进京接任主考的原因所在?
一榜放出个自国朝科举定制以来前所未有的年轻……不,甚至可以称之为小状元,比开元九年公认的才子翘楚王摩诘更年轻的状元,这真的好吗?这岂非是与天子之本意背道而驰?
再则,自己对柳轻候的欣赏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只要李林甫一人知道就足够了。
想到李林甫,想到当初自己黯然离京时托付他关照柳轻候的那些话,再想到李林甫近两年间渐渐显扬开的“肉腰刀”官场诨号……
但若就此舍第一而不取,裴耀卿亦是不甘。
这份不甘既关乎这份卷子,这份策论本身;也关乎他胸中那一腔傲气,身上那一份风骨;同时还关乎两年前自己黯然离京时柳轻候的那一送,以及都要远到看不见时他依然肃容礼敬的身影。还有这两年间那一封封的书信往还,以及书信中情真意挚的关切。
德、才兼具,焉能不取?
这可是状元啊,上足以光耀祖宗、下足以显扬子孙的绝大荣耀,惟其太重,焉能轻弃?
若就此弃之,以后再见这小辈时宁不亏心?
怎么取?究竟该怎么取?正在他再度拈须绕室徘徊时,来自于礼部专司写榜的誊正官走了进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裴耀卿直入宫城请见天子。他随身带着的除了榜单之外,还有二十七份考卷。
考卷二十七,榜单上的名字却只有二十六。单独另置的柳轻侯考卷对应着榜单最左侧的一个空位,至于这份考卷最终能在什么位置上,是在最左还是最右,或者根本就不上榜,一切皆在“天”意。
唐时科考因进士科录取人数少,没有后世什么一甲二甲之分。也没有什么会试、殿试之别。礼部试后就只跟着一个吏部关试,其考试制度很像后世公务员考试中的笔试和面试。
既然没有殿试,那么在礼部试中身为主考官的裴耀卿就有决定名次的权力,同时也是绝大好处。像他此次这样空着第一名而不定,交由皇帝裁决的做法可谓是从无前例的先河之举。
当夜,终于忙完西园全部收尾工作的柳轻候在新宅中全体加餐,以此庆祝柳宅的装修工程全部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