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史部选官要等下半年,傅满庄一路慢行回至青州时已是六月,将将进入盛夏。傅老娘哆嗦地拉了大儿子的手心疼不已的说道:“黑了,瘦了,那广州听说就是个蛮夷之地,日头一出把人都晒烤得出油,偏你兄弟非要留在那处,不晓得有什么好?”
傅满庄却是想起广州那植满了垂丝海棠和高大果木的小院,不由心下暗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只看兄弟那副乐不思蜀的模样就知他乐意得很。正要向老娘报喜讯时就听到屋外踢踏跑进一小儿,正是自家的幼子。那孩子进来后也不晓得打招呼,抓了案几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门外紧跟进来的吕氏满眼的心疼,匆匆朝丈夫福了一礼就扯出腋下的帕子为小儿子擦手。傅念宗吃了几口糕点后嫌干不中吃,一把将高脚盘里剩下的全拂在了地上。傅老娘贫苦出身,哪怕如今富贵了也最是见不得糟践粮食,忙蹲在地上把尚完整的点心一一拣拾起来。
傅念宗看得有趣,偏伸了小脚抢先一个个地去踩碎了,叉着腰哈哈大笑道:“祖母不要这些破烂东西了,我娘说我去了广州二叔家里后,那边有数不尽的好衣服好糕点,还有堆成山的金银绸缎,以后那些东西全部都是我的!等我大了就把那些金银绸缎点心全部运回来孝敬祖母和我娘!”
堂内一时静寂无声,吕氏面红如血强笑道:“稚子胡言乱语,不知打哪儿听的闲话,就跑这胡吣了!”
傅念宗瞪了大大的眼睛,一古脑儿滚在吕氏身上大哭道:“哪里是我胡吣,明明昨天你才跟我说过一回,大前天也说过一回,还说让我去给那个二叔二婶当几年儿子,等我大了就把那边的家产拿回来家用!”
傅满庄气得面色铁青,从牙齿缝里往外一个一个地挤字,“我道你一向小气,怎么忽然想起将念宗过继给二弟,原来是打起了人家的家产主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呢!好叫你得知,这回我去广州恰逢二弟妹生产,还是一对生得极好的双生子,你这亲儿如此心大顽劣还是你亲自抚养的好!”
吕氏一时面色如土,掐了小儿子的胳膊一时进退不得。傅老娘却是喜上眉梢连连追问,傅满仓扶了她的手臂送她到椅子上坐下后才细细述说。
那对双生子从宋氏发作不过半天功夫就出来了,三朝过后就一天一个模样,俱是手脚修长皮子皙白鼻梁高挺,虽没有他们姐姐那般样貌出众,却也是极好的相貌。双生子还未得大名,就依了家里的排行唤做小五,小六。小五左耳尖上有米粒大小的红痣,小六则没有,虽是双生子却也极好辩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