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安静得叫人发慌,只余大雪落下时的索索轻响,点点寒气从脚底慢慢渗入奔腾的血管里,渐渐地冷透了人的整个躯体。
半响之后,粗通倭语的裴青才扭头向大家低声解释道:“那人念的是一首倭国的俳句——桫椤双树的花色,昭示着盛衰无常的道理。骄者难久,宛如风中之尘,盛者必衰,恰似一场春梦。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裴青面色有些难看地阐述自己的看法,“……这人早已伤重濒死,为了不拖累队伍就选择在这块僻静地方剖腹自尽!”
匍匐在草丛雪堆当中的众人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血淋淋的武士切腹自杀的场面,都是背上寒毛直竖牙齿一阵轻颤。这位切腹者不但死志坚强固执礼仪,还能超脱生死,实在当得起硬汉的称呼,但是这种视死如归的狠辣和漠然也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贯吊儿郎当的方知节抺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风拂过时就感到后心一阵发凉,却是后背上也惊出了一层冷汗。他靠在草垛子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可怕的倭人!可怕的倭国!”
裴青肃声轻斥道:“胡说什么?要知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古有司马迁为了完成《史记》巨著,不得不隐忍苟活,还自言——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虽被万戮岂有悔哉!”
见方知节面有讪色,裴青语气渐缓,知道万不能让众人在此时失去斗志,继续处于萎靡惊恐的状态,“前些日子我在青州的酒楼茶肆曾听名家传唱的《苏武牧羊》,词曲都写得甚好,不知兄弟们听过吗?苏武留胡节不辱!转眼北风吹,雁群汉关飞。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帏。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任海枯石烂,大节定不亏,终教匈奴惊心碎胆共服汉德威。”
时断时续的旋律浅浅地萦绕在场中,谢素卿笑着打圆场道:“诸君都是气节英雄,前面就是豺狼虎豹,我们为阻止他们的恶行不惜以身犯险,不是英雄又是什么!”
方知节嘿嘿一笑,掩却惭色缩了缩身子小心地伸头探看下面的动静。
远处又传来砌碴砌碴的脚步声,就见先前离去的那个倭人返转回来,蹲在那剖腹自尽的死者尸体面前扯着嗓子哀嚎了几声后,就拿起长刀挖了个浅坑将人埋了,这才哀泣不已的回头走了。
“咿呀!”
正当裴青等人暗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惊呼。
已经走远的高瘦倭人警觉地回过头来,手里的长刀闪烁着沁人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