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时,徐直才和大当家才姗姗来迟。
相互谦让一番后让大当家坐了主位,自己坐在了左首。讲了几句惯例的场面话后,徐直举起酒杯敬了天地鬼神,才笑道:“我初来乍到蒙各位兄长不弃,今日才得空设下小宴以飨佳宾。作为陪罪,我亲自准备了一道难得一见的膳食向诸位陪罪!”
说完双掌清脆一击,众人抬眼望过去只见十来丈远的海面上停泊有一艘小船,灯火大亮的桅杆下直挺挺地绑了一个人。那人浑身赤~裸,只在头脸和腰身上裹了尺宽的白布,赤条条地一动不动。
徐直像是最好客的主人一般满脸笑容,用棉帕擦了手心一把锃亮的银刀,“从前我听过一个典故,说飞禽走兽的肉质皆粗涩,唯有一种肉最为细腻弹牙。昨日我终究得了这个食材,趁新鲜时喂上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再趁他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时,用滚水刨洗干净了备用!”
场中一时静寂无声,甚至可以清楚听见有人骇得在吞咽口水,远处小戏子的清唱也变得忽远忽近缥缈无踪。
徐直双眼放光口角生津,好似饕鬄看见了无上美食。左右逡巡几眼后极为好心地详细解释,“这道菜式和峨眉山的猴脑一样,一定要趁新鲜的时候食用。吃的时候先剥皮,从头顶头皮剥开灌入水银,于是一张完整的皮会剥落下来。这时候赶紧撒上盐巴,用银刀旋一块下来后放在炭火上炙烤,等肉色稍稍焦黄后醮取香料,其味香肉嫩入口即化。”
场中众人的脸色各自幻化,连大当家这般见多识广之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吞了几口唾沫后强笑道:“老五你如此干,未免有伤天和……”
徐直皱眉想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向远处做了一个手势。
小船上的人立刻拿了细纱将桅杆团团拦住,高台上的宾客只影影绰绰地看得到几道人影晃动,似有人钝痛时发出的细微呼声,还有刀器砧板的相击声。隔得一刻,就见小船上跳下一个将将成人的半大少年,恭恭敬敬地双手托举着一只硕大的银盘。
徐直漫不经地用刀尖挑起银盘中粉红色的肉片,拿在手中左右旋转,微笑道:“脱去肉皮的这个东西,原先叫什来着?是曹大还是曹二,我这个记性一向不好。唉,据说这人遇着刀斧加身竟一时不会死去,失去了面皮的保护后,微风吹上去身体便是剧痛。我又下令割了他的五官哑了他的嗓子,连叫都叫不出来,盐粒撒在上面肌肉只会不住地弹跳,你们说这多有趣!”
满座宾客面面相觑毛骨悚然,到此时方才明白赴了一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