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造孽。”好半响老太太才开了口,声音里染上哭腔。
“活了半辈子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该的,该的,让他丧尽天良。”话音未落,一串眼泪从松弛的眼眶中流淌下来,划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许清嘉连忙拿起手帕给她拭泪,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许向华声音发闷,透着担忧,“妈,你别太难过了,注意身体。”
孙秀花眨了眨湿润的双眼,泪水朦胧中看见了满面担忧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儿。
“我没事,我早就想过这一天了,不止一次。他不是死在外头,就是被抓回来枪毙,我早就想过了,我有准备的,有准备的。”孙秀花自言自语一般重复了好几次,声音里掩不住的悲哀。
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咯噔一下没了,怎么可能不疼。纵然他之前做了太多混账事儿。死了,死了,只记得那些好的了。
孙秀花兀自望着虚空发了一会儿愣,忽然聚起目光看向许向华,“我没事儿,你去订票吧,早点回去,看看他,送送他。”
许向华唉了一声。
最快的机票在明天上午八点。
当晚,许清嘉陪着老太太睡一个屋,家里人惟恐她一个人伤心过度,有个好歹。这老人上了年纪,身体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经不得折腾。
孙秀花起先不让,许清嘉撒娇耍赖的,老太太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去了。
祖孙俩躺在一个床上,孙秀花闭着眼却是了无睡意。眼前就跟放电影似的,由近往远,一幕一幕的回放。
最后一次见大儿子是两年前的老宅里头。老大刚从派出所里协助调查回来。她去问他啥情况,气呼呼地把刘红珍破口大骂了一顿,她还记得自己问老大,“刘红珍吃错什么药了?把我们毒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怎么这么丧天良。”
结果她的亲儿子才是那个最丧尽天良的,想毒死老四一家还有她这个亲妈的那个人是他。
她一点都没有想到啊,哪个当妈的能想得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要杀自个儿。
眼泪串不受控制又漫了出来,顺着面颊没入枕头。孙秀花抹了一把泪,又想起了老大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模样,瘦骨嶙峋,多可怜啊。
原以为他关了这么些年改好了,家里条件也好了,几个孩子也拉扯大了,不差他这一双筷子。哪想他越来越坏,坏的让人发冷。
画面晃了晃,眼前浮现老大刚当上大队长的情形,那个精神啊。她也精神,腰杆儿都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