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缓坡下尸横遍野的赵营兵士,谭大孝的眼皮跳了一下,从戎多年,这般的景象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令他感到不适应的是,对面的贼寇在受到如此打击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放弃冲击。这样的场面可是他数年与流寇的征战中从未遇见过的。
“传令,下一轮齐射罢,刀盾手近战杀贼!”即便内心有所波动,但颇有城府的谭大孝脸上还是风平浪静。这伙赵贼确实战斗力与意志力远超一般的流寇,可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给自己秋风扫落叶般清理干净?他现在已经很确定,今日一战,必将把这股狡猾的流寇尽数歼灭于此。
等打完这一仗,就去沈水。谭大孝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他是川东豪族出身不假,有财力有实力,可是累于在朝中背景单薄,无所依靠,这几年来升迁的并不顺利。也许在旁人看来,以不惑年纪已位列副总兵,已然算得上“年轻有为”了,但谭大孝对自己的要求还是颇高。
武宁营的刀盾手实则就是前番投掷投枪的猛汉,谭大孝立下规矩,营中刀盾手必须熟习投枪,因为面对手持长兵的敌人时往往一时“长短势绝,急不能入”,为了应对这样的窘境,便需要以“弃枪诱之,使彼一顾,则藤牌乘隙径入矣”,尤其是当下赵营冲击队中多为长枪手,更要做到“待敌长枪将及身,掷标刺之,中与不中,敌必用枪顾拨,我即乘隙径进,急取出刀在右,随牌砍杀。一入枪身之内,则枪为弃物。我必胜彼矣”。
在谭大孝的军令下,缓坡上官军阵列号角声叠起,号角声未歇,数百支鸟铳再次射击,“噼噼叭叭”犹如珠落玉盘。缺少了屏障的赵营冲击队乱成一团,兵士东倒西歪,或死或伤,扑堆若山。
铳击才歇,无数投枪继而破风而来,许多兵士方才为弹丸所伤,还未及回神,早被势猛力沉的投枪当场钉死在地上。有的眼疾手快,堪堪闪避过去;有的则无处遁形,只能硬以兵刃拨挡,却给巨大的冲击力震裂了虎口,要么当场丢弃了兵器,要么身形不稳,前后趔趄。
一声清亮的天鹅喇叭刺声高鸣,武宁营的上百刀盾手挺起藤牌,绰刀在手,厉声呼喝着从各个方向冲杀向秩序大乱的赵营冲击队。
后头的赵营本阵意欲支援,然而谭大孝早有准备,下令冷却方毕的数十门鹰扬铳再次投入战斗。武宁营阵内,各类火器交相大作,不但对赵营的冲击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也完全压制得后头的赵营本阵抬不了头。
眼看距离官军的前阵不到三十步,可就是这三十步的距离现在对于蒲国义来说犹如过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