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居城防线的官军大部聚集于城内,天色一黑,夜寒江冷,仍然滞留于水寨巡防的官军屈指可数,仅仅半个时辰换拨调防而已。
覃进孝率领兵马在入夜前偷潜至青居城上游,却没有匆忙下舟入水。一来派遣出去与徐珲部搭线的使者并未回归;二来跋涉良久的兵士们也需要喘息休整;三来则是覃进孝凭个人经验认为刚入夜未久,官军定然尚未睡眠,保不齐大部分还围坐在炉火边扯闲天,等过了子时他们皆松懈熟睡,方才是最好的时机。
派出去联系徐珲部的三拨使者良久未归,覃进孝不由有些浮躁。这次行动,覃奇功并没有在他身边,而是被侯大贵留住了,随军而来的,却是对于军事连半桶水都称不上的路行云。
身为先讨军左营参谋的路行云固然分当在此,可富有韬略的叔父覃奇功珠玉在前,覃进孝对他自然老大瞧不上,只不过碍于赵当世“请路先生随军锻炼”的军令不得已而带上这个累赘。
覃进孝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而且是会加倍显露内心的想法,一路来,受尽他脸色的路行云自然心里有数。可他最是倔强不屈之人,别人越轻视他,他便越要较劲。从出发到如今,路上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咬牙默默坚持,未曾发出过一声叹怨。原本对他颇为不屑的覃进孝等人在看到他为粗麻绳深深勒陷的双肩,均暗自惊讶,态度也随之转变了不少。
“路先生,累、累了吧,坐下来歇、歇一歇。”魏一衢见路行云闷声不响站在江边,肩上兀自垂挂着粗绳,有些过意不去。这种粗活脏活终究自己这样的武人做便是了,怎能让路行云这样的读书人受罪。
即便出了施州卫后陆续补充了不少人员,左营到底还是施州人完全占据主导。而这些施州卫出来的兵士军官们,又全都源自覃进孝的家丁仆人。他们原本就剽悍粗犷惯了,对路行云这样的文人不感冒,再加看到覃进孝对于路行云的轻蔑态度,就更不会有人主动来搭理他了。相比之下,魏一衢是汉人,且性格宽厚,行为举止间也对身为参谋的路行云保持着基本的尊重,故而路行云对此人的印象不坏。
“嗯,我知。只是走多了路,浑身泛热,在此间吹吹江风散散热罢了。”路行云委屈了一路,这时候依然憋着一口气,所以言语上犹自犯犟。他可不愿给魏一衢等人小看了,所以即使身上冻得不行,还是在说完话后伸长了脖子,抬首眺望远方。
魏一衢无奈道:“想不过多时千总便要下令行动。在此之前,先生还是养足体力为好。”他也算知道读书人多少都有些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