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眼,不明就里,但见宋侯真垂头丧气的样子,亦不敢多说。
宋侯真蹒跚着返回树下,阳光自树桠透出,映出树荫斑驳陆离。他撒开兵士们搀扶的手,一屁股坐了下去,仰头靠在树干上。
“替我将甲松松,嘿嘿,紧了些,喘不过气儿。”宋侯真吩咐道。
兵士们茫然不解,只得依言执行。甲胄的扣环拉索被强行撑开,宋侯真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口气。
“哨官,前哨景哨官想快到了......咱们是否要去接应......”有兵士忍不住,出言说道。
宋侯真微闭双目,沉默半晌,轻声道一声:“不必了。”
事到如今,不久前的疑惑连成一道脉络,清晰无比。景可勤没有犯错,在坡下踌躇不前的回营马军也没有贻误战机。错的只有他宋侯真。
“昌先生,老熊......”遥想汉中往事,宋侯真的眼前走马灯般浮现出一个接一个的面孔,“主公,郭统制......”不知怎么,每想起一个人,他的心中都会被紧紧揪住,或是不舍或是愧疚,“老刘,饶姑娘......”想到后来,脑中昏昏沉沉如同喝醉了酒,他索性不想,伸手摸向了腰间匕首。
“虚活了这三十年啊......”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宋侯真遽然想起了已过世十余年的爹娘。即便双亲的面容在记忆中都已模糊,他还是忍不住泪水盈眶,“侯真不孝!”
“哨官!”
耳畔兵士们的惊呼似春雷炸响,但宋侯真只觉喉头一重。继而挥动的右手绵软无力地自胸前垂落于地。对他而言,数十年的戎马生涯,至此结束。
皮靴踩着坡间碎砂而来,景可勤双眉禁皱,望着喉头插着匕首的宋侯真尸体出神。
“老宋,形势逼人,你不死,我就活不成。你既自尽,也免得你我同僚一场,相见无颜。往后逢七逢九,黄纸美酒,必少不了你。”景可勤叹气自喃。
回营雷霆一击首先击溃了左哨,景可勤虽想救援,但为时已晚。再想退兵,马光春部下马军仿若鬼魅,飘忽难测,他进不敢进退不敢退,陷入维谷。马光春看出了景可勤的动摇,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选择往往只在一瞬间,马光春只给了景可勤半柱香的时间考虑。最终,景可勤低下了头,答允了马光春替回营攻坡的投降条件。
“这便是渠首?”背后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回过神的景可勤明显感到较之宋侯真刚死时,北坡上下的喊杀声平息了许多,看来回营马军的主力也已上坡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