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的缓坡距村子有五六百步,在如此距离下自由炮击,作战经验丰富的覃进孝判断这几轮炮击应该没有给闯军造成太大的伤亡,但必然重创了闯军的心理。很少有人能在被动挨打的情况下还能沉住气,覃进孝断定,辛思忠绝对无法在炮击中坚持太久。
果不出他所料,当缓坡上的几门火炮清膛冷却完毕,再次发动轰击时,透过浓重的烟尘,不计其数的狂躁的闯军奔着己方主阵地纵马冲突而来。
“发!”
军官的喝令自西向东连成一线,严阵以待的赵营兵士举铳齐射,“噼噼叭叭”仿佛无数爆竹裂响。半弧状的射击阵线用火力将自投罗网的闯军马队交叉覆盖,一排罢了一排又上,铳弹如雨倾泻。
覃进孝知道吕家村中的闯军兵马总共不过一千,并不具备冲过五百步的距离穿插进己方阵线的实力,是以随机应变,将赵营普遍规定“敌军进到五十步内最前排鸟铳手需要及时后撤避让”的条陈做出改变,严令所有兵士不得移动半步,只能坚持射击。
闯军的马队从村子的各处钻出,冲锋的线列拉得很长,倘若真的撞上赵营鸟铳手的阵线,或许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可现实是,辛思忠仅仅千人,而且这千人因为村中的凌乱各自无序,既无后备、也没有排列齐整,可以说完全属于自由冲锋。他寄希望于自家马军的骁勇,意欲强行扭转局面,却不想到赵营兵士的火力及素质远非他部明军可比,拉长的阵列不但没能给他带来想要的杀伤力与威慑力,反而为赵营交织的弹雨提供了最好的靶子。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村外的闯军许多仅仅冲出百步就人马仆地,少数能冲进二百步的面临的则是更为猛烈的反击,寥寥无几能靠近鹿角拒马,也因此稍稍的滞碍,血染沙场。
东面的半空炮声隆隆似春雷,正面战场铳击犹如海浪阵阵。闯军马军再骁勇,也架不住身心两方面的震骇,随着村中西北角一间瓦房顶部被掀飞,灰头土脸的辛思忠从残垣断壁里头爬出来,传令退兵。
他能跑,村里被禁锢起来的老幼村民可跑不了,很快,赵营兵士入耳尽是哭喊。
“禀中军,闯贼向西遁走!”死伤惨重的辛思忠知道难守村子,收拢了残兵败退,各部军官亦多有来请示追击的。
徐珲给覃进孝下达的军令是占领村子,覃进孝自然是严禁追击的。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为了谨慎起见,接下来的做法当是利用外围火力,将整个村子彻底夷为平地,确认没有闯军遁形了才罢。然而他话到嘴边还没出口,遥遥却望见正面纷乱的尸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