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人进来,楼知寒没有刻意转头去看,只是仍旧站立在屋檐下而已。
那个抱着一袭貂裘的老妪看向这个几乎有一甲子都未曾见过的老人,动了动嘴唇,总算是喊了一声哥。
楼家世代单传不假,可传到楼知寒父亲这一代,他那位父亲曾和娘亲的陪嫁丫鬟有过荒唐,虽说最后那丫鬟离开了楼家,可仍旧是怀有身孕,最后生下一个女婴,虽然不能姓楼,也不能入楼家门,可有一点毋庸置疑,这女婴身体里流淌的是楼家的血。
楼知寒举目四顾,到底也只有这样一个亲人。
他总算是转过头来,看向这个抱着一袭貂裘的老妪,温声说道:“灵儿,有生之年能听见你叫我一声哥,我很满足。”
这世上鲜有像楼知寒这样的哥哥,明明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位大宗师之一,可却对自己妹妹没有关心过一次,甚至自己大部分时间呆在江宁城外,也几乎一甲子没有踏足过江宁城,没有来见这个妹妹。
老妪视线浑浊的看向这位现如今都看起来并不是多么苍老的哥哥,低声喃喃道:“你是楼家的长子,本来该振兴楼家的,可为什么一辈子都不曾踏足过几次这道大门,难不成家族荣辱当真比不上你手里的刀?”
楼知寒不发一言,只是从她手里拿过那袭那年冬日她娘亲被请出楼家,他从府上拿出的那袭貂裘,轻声道:“楼家早已没落,就算是楼知寒不练刀也不能改变现状,可练刀之后你再让我去想这些,你这就是难为我了。”
老妪挺起有些微驼的背,看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哥哥,最后只是眼神复杂的问道:“你一向当这个家是累赘,自从踏出家之后便再没有踏进来过一次,可为何现如今又来了?”
对待这个虽说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妹妹,楼知寒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笑道:“楼知寒的武道之路走到头了,再想着往前面走已经是不可能了,这般入城,也是想着是否等百年之后落叶归根了。”
老妪闻言有些惊异的抬头看向楼知寒,惊疑不定的说道:“我听说这江湖上的大宗师动辄便可活好几百年,你还不到百岁,哪里说得上落叶归根这些事。”
楼知寒神情古井无波,平静道:“江湖上的大宗师无一不想去踏足那个甚至都在传说中的境界,自然便是我也不例外,只是并非人人都是叶长亭,大抵还是没那份机遇,前些时日我再闯了一次那个境界,失败了,幸得未死,可也留下了暗伤,我活不了多久了,大约撑过这个冬天,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便应该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