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没日没夜的赶针线,医馆里药杵、石臼不够用,有百姓从家里搬了打年糕的石臼来,将就着用了,街口支起了大锅,煮水做饭,为了大伙儿经过时能喝上一口水,让躲进城里的京郊百姓们能有口饭吃。
他们把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做得越多,官府衙门就能空出手来去做其他更紧急的事儿。
绍方德从六部衙门回顺天府,小吏们都调走做事了,他和师爷骑着马,被一个老大娘一人塞了一只鸡蛋。
那鸡蛋还是温的,握在掌心里,却比火还热。
这几天,绍方德顾不上刮胡子,整张脸邋里邋遢的,除了一身官服,谁还认得出这是顺天府尹大人。
他就坐在马上,牵着缰绳,一面往前,一面握着鸡蛋,眼泪不住往外涌。
师爷扑在马背上,吃着鸡蛋,嚎啕大哭。
两人哭到了顺天府门口,擦了把眼泪,跳下马奔进了大堂。
老百姓送他们鸡蛋吃,他们得替这些百姓把城守住。
施幺拉着板车,上头堆了不少鲜艳的布料,一条胡同一条胡同的走,拿料子与人换皮料,不论软硬,不论新旧,是皮革、能用来缝甲衣的就成。
他们几个兄弟看着都是身强力壮的,也不怕有人趁乱闹事,客客气气与人换。
有不少人家拿了皮料来,却不肯收布。
也有一些先前观望的,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把家里压箱底的货色都搬了出来。
守军如此艰难,他们这些私藏的东西留着,难道等破城后给西凉军搜刮去吗?
许七的脚底板起了好几个泡,一落地就痛,他也不管,拿着细针挑破了,痛得直抽气,还给兄弟们鼓劲儿。
“袁哥定了亲的念夏姑娘,那叫一个厉害,”许七道,“我那天看她从城墙上下来,半身都是血,全是西凉兵的,听说,她一脚就把好几个贼兵踹下云梯,跟串糖葫芦似的。”
这是瞎吹,可吹牛谁不喜欢呐?
施幺乐得不行,道:“那完蛋了,袁哥可能都挨不住一脚。”
说完,他龇着牙看许七:“你明天真要上城墙去?去打西凉兵?”
“那可不?”许七道,“我都报上名了,要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怕什么?咱们当初在宁县,那也是一拳头一拳头打出来的,我比不上袁哥,但也不是花拳绣腿。”
施幺笑了笑:“我也去,偷偷报的名。”
他个子小,长得也不严肃,看起来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