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泼墨,大雨倾盆。
雨水顺着山间地势,汇聚成小股溪流,蜿蜒而下。水流表面,泛起一层腥红血色。
一名锦衣贵族少年,身后就是断崖,已经退无可退。一柄黑色重剑,正抵在他的脖子上,剑尖已经划开肌肤,触感冰凉而清晰。持剑的手臂只要再往前送一寸,立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本能的恐惧和紧张,让少年的双手微微发抖。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小兽一样的戒备和求生意志。锦袍上沾满了泥土血迹,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他脸上的表情,生冷僵硬,显然是第一次易容,还不习惯牵动肌肉来控制脸上的胶泥。
握剑的灰衣蒙面剑客,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胸前正汩汩流出鲜血,需要靠在一棵高大松树上,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两人脚下,横七竖八躺倒着许多尸体。少年已经记不清,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刺客。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逃,逃,逃……逃到哪里,都是遍地鲜血的搏杀。
四十名忠心的金鹰卫死了,三名万里挑一的影卫死了,就连从小教导自己剑术的师父,也在重创了最后一名刺客后,倒在血泊中……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灰衣剑客并不知道这男孩子的身份,只知道那些下属,称呼他“小公子”。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孩子,远比他想象的顽强,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然后赶在血流干之前,回去复命。
死一样的沉寂里,忽然响起一声猫头鹰似的怪笑。对峙中的两人同时转头,那邪门的笑声,好像是从脚底下传来的。
随着“喀啦啦”几声响,一张干枯惨淡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嘴角还带着刚刚干涸不久的血迹。
即使那名灰衣剑客经历过无数杀戮,也免不了惊得面无血色,这张脸的主人,正是他的同伴,混战中被人一剑穿胸,早已经死了。
那一剑,灰衣剑客原本看到了,有机会帮他挡开。可是电光火石间,也许是想到了初学剑术时,没少受他的欺负,灰衣剑客鬼使神差地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一剑刺入血肉、正中同伴的心口。
“我不该死,我不甘心……”破锣一样粗哑的嗓音,含含糊糊地从流着血的胸腔里传出来。
灰衣剑客的腿,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这分明正是那具身体本来的声音!一道闪电在头顶炸开,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他想说话,却打着颤开不了口。不经意间,手里的剑锋,已经移开了一寸,不再紧贴着小公子的咽喉。
小公子同样屏住呼吸,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