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招待所第一个晚上,王晓寒睡得很沉,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沉睡,苏醒的过程。第一个阶段是从黑暗中找到出口;第二个阶段是进入梦境,在梦境里遇见月光下舞剑的丈夫;第三个阶段是零乱的碎片,有时四处奔走、有时上船、有时赶车、有时爬山、有时涉水;第四个阶段是半梦半醒,知道自己躺在一个很舒适的地方,好像在母亲的身边,感觉回到家里。她急于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几次想欠身却终断了意识;最后一次是感到自己与张雪梅说话。
终于睁开眼睛,她看见明亮的窗口,下床挪动脚步,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音。接着,门外的动静更大,脚步声快到门口,她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颤动。
她开门,见许银花在拖楼道。
许银花有些羞怯,是那种上了年长女性不该有的窃羞。王晓寒急于躲开,声音却追了过来,“睡得还好吗?早上想吃点什么?”
“食堂有什么?”
“我给你准备了鱼汤,下点面条如何?”
“好的。”
王晓寒去楼道卫生间洗漱,回来时一碗鲜味扑鼻的鱼汤青菜面已放在桌上。她喜欢吃鱼,看着半生半熟的嫩绿菠菜,感到一种莫名的温馨,怎么像婆婆做的,耳边响起婆婆的敦促,“鱼汤面要趁热吃。”
她在心里应了一声,坐下品尝。感觉中鲫鱼的刺很多,她格外小心,可是嘴里却感觉不到鱼刺,连一根细微的也没有,心里说,只有婆婆有这个耐心,做鱼汤前把煮熟的鱼用镊子把刺一根根拔出来。
吃着,她看着房间,墙上泛着暗黄,钉子留下许多微小洞口,仿佛是灵魂的巢穴,里面躲藏着神秘的生死离别。房顶有多出蜘蛛网,上面浮满灰尘,散发着久远的守候与猎杀。
许银花进来收拾房间,王晓寒放下碗筷,问多少钱。
“啥钱钱的,这样好吗,你一天交二十元,我做什么你吃什么,行不?”
“好啊,总之不能亏着你。”
“不会的,我开食堂,凭着良心做事,只图挣个工资。干休所都是些可怜的人,不忍心赚钱。”
“大娘,你真是个好人。”
许银花傻傻地笑着:“好啥,这老天爷专捡好心人欺负,看把我弄成这个样?人不像人猪不像猪;你瞧你哟!鲜嫩嫩的,花儿般的。”
“大娘,你胖得一点也不难看,挺有个性的。”
许银花腼腆地笑着:“我啥性也没有了,男不男,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