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嫣看着吴伯一下子沉寂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心里笑了笑也不多言。吴伯的想法该是这府里大多数人的想法,这两年因着在城里商户间的种种博弈。陆府二小姐治家当家的名声越发响亮,闺中清誉却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落了蛮横狠辣的口实。
对于清誉一事,陆如嫣倒不担心。所谓人言可畏,可这人言若尽是些不实的传言也就不足畏惧。女子当家在这世道总是艰难些,留个泼辣的名头在外也非坏事。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那些宵小言论太过粗鄙低劣,偶有在市井流传不过是给人添点茶余饭后的说头,真心相信的却是不多。这种时候陆如嫣总是庆幸,幸而她这一世长得圆润憨态,若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怕被人诋毁的就不只是“蛮横狠辣”这么简单了。
真正令她担心的是姻缘上的束缚。
兰姨那日渐担忧的眼神和阮姨娘几番欲言又止,无一不提醒着她如今已步入婚嫁年龄的事实。这几年尚可搪塞,再过个三年五载呢?搪塞得了一时又如何搪塞得了一世。
夜半无人的时候陆如嫣也曾在辗转间考虑过自己的将来……荒唐可笑的是她也想不出自己的将来。若是日后嫁人,低嫁多为金钱所苦,那些奔着她嫁妆钱财而做小伏低的无能之辈她自是不喜。高嫁,高嫁意味着她又要回到那种宅院妇人的争斗中,便是能求得妯娌和睦,谁又能保证妻妾间不起纷争。这世道待女子已是苛刻,后院之争让女子相互掠夺更是悲戚。
世间如陆府这般和睦的存在毕竟少见,陆如嫣并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份幸运永世安宁。何况她并不想让日后的夫婿纳妾,她能将兰姨娘阮姨娘当成亲人并不意味着她能将所有的姨娘的当做亲人;她痛恨那些藏着污垢心思整日钻营谋利的妾室,也厌恶那些表面仁善道德背地里却手段肮脏的正室。她不想成为那种所谓的夫人,也不愿去面对那些腌臜的私宅事务。
不想低嫁、不想有纷争、不愿夫君纳妾……这样的亲事怕是皇帝的女儿都寻觅不到。苦笑着摇头,她最好的结局或许便是陆元霄长大后还存些良心,愿意将她这个二姐养在府中。若幸运,她还能执掌一方私产和弟媳相处和睦;若不幸,她终逃不了宅院间的斗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欺欺人的不去想以后,她只愿一心面对眼下的问题。她清楚自己就像一个暗夜提灯的行者,每走一步只能照亮眼前的一片,前路会通向何方却无人知晓。
经历过生死,她不再像在侯府那样步步为营。谁也不知道一个人的寿命能走多远,或许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