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冀被眼前这一出一唱一和蛰起了身,心里挂着火,沉下声道:“胆子不小,假话都扯进宫里来了,照你这么说,你跟苏家有婚约,徐家怎么还上人家里提亲去了?”
宋炆升淡而不厌地笑着,“多谢王爷提醒,”一扭脸又对皇后揖了一礼,肃声道:“既然娘娘问起,臣斗胆向您求个恩典,臣与苏家有婚约在先,先前苏家姑娘尚未及笄,不便透漏,好女多家求,秦家人的心思臣理解,只是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可违,臣请娘娘做主。”
祁冀一哂:“没个凭据说什么漂亮话,真把自己当能人儿了!”
宋炆升反问:“王爷说的凭据是什么?婚书?这个微职那儿还真有,不成隔天请您瞧瞧。”
藏的乖的卖傻的,胡搅蛮缠,祁冀虽恼恨宋炆升回回赶趟坏他好事,眼下却不耐多跟他婆妈,只朝着皇后恭了恭身道:“儿臣请娘娘成全。”
话已至此,杜司茵很识趣儿地请辞离开,大殿空寂响彻她的鞋音。
皇后眉间拢着愁雾,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向他道:“老四……”
祁冀心下轰然一声,泱泱大国,皇城内外左右逃不出一个权字,人心隔肚皮,今儿还拿好话拉拢,明儿就变脸做局子,胳膊粗的刻薄腿儿细的,拿人的性命终身做筹码,环顾四围,内殿里的一物一什在他眼里变得遥远又陌生,祁冀躬身一揖到底对凤座上的人道:“儿臣明白了,您多保重身子。”
皇后结舌,悻悻止住话头,帝王家情面虚无,亲情缥缈寡淡,最是指望不上。看向殿中,祁冀浓眉星目,颌缘明晰,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棵树上结出来的果子,味道差不离,论起来,兄弟几人中,祁冀跟薨逝的太子样貌最为相似,低俯着身,露出肩背的彩绣龙尾,让她想起太子生前恭恭敬敬请安的模样,目光一个飘忽,他们二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仿佛他一抬头,太子还如先前那样冲她浅浅笑着。
祁冀抬头挺腰,背过身跨出殿外,身影清冷孤绝,皇后一个怔愣回过神,张了张口缄默下来。
日光偏移影进殿中,地砖头波光涟涟,宋炆升沐身其中,躬身等候。
皇后心底滋生的愧疚一丝丝消溃,语调里透着疲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罢。”
宋炆升敛垂眼皮道了个是,日光降在地头折射进眼底照的他心头豁亮,一念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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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凋了大半,只余叶子深深浅浅撑在池面,一条丹顶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