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汽油的屋子里丧尸少一些，这次程映死活不肯再置身事外，没什么打斗的风险，路迦远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同意，两人同行的好处就是多双手，额外拎了桶汽油出屋。
看着堆在地上的油桶，程映有一瞬冒出了烧死屋里头丧尸的主意，但想想村民逃难时候这些汽油还有用武之地，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至于说顺手帮他们杀了丧尸，她还没能以德报怨到那个地步，这里的村民也难说得上有多无辜，路也许不止一条，而他们选了最近的坦途。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人若少一些或许还会心念一致、铤而走险，但有时候人一多，本该是优势倒成了绊脚石。
这些想法很快一晃而过，程映没再继续琢磨村民的选择，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再简单不过，但谁也不能完全替代他人的生活，换位思考只是美好的愿景罢了，她能做到的，也只有无愧己心。
程映和路迦远没再耽搁，直接驾车驶离了沈村。夜晚的乡间小路视野极差，这一天两人都是高度紧张着，这会儿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程映觉得她积攒的人品估摸都被方才还算顺利的逃出生天耗光了，靠近龙城人烟渐多，指不定还会碰上什么幺蛾子，倒不如先好好休整明早再赶路。路迦远从善如流，开到片宽阔的农场附近停下了车。
“你先睡会儿，我值……”程映的话音被路迦远推开车门的举动掐断，“哎，你干嘛去？”
路迦远没答话，径自从车头绕到了副驾驶，拉开了程映一侧的车门，“出来坐会儿，看星星。”
“看星星？现在？”，程映眨巴两下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迦远索性伸手把她拉下了车，“都绷着一天了，出来放松下。”
程映还不情愿：“我觉得在车里暖乎乎地好好睡上一觉才是放松。”
“那是放松身体，现在是要帮你松快脑子里那根筋。”
“我精神也没……哎！你！”
路迦远抱着程映的膝弯往上一送，“撑着车顶坐好。”
大脑的抗议命令比反射性动作慢一步到位，程映莫名其妙地就坐在了车顶上，她看路迦远又弯腰钻回车里像是在找东西，晃荡了两下腿想酝酿个合适的姿势蹿下去。路迦远就跟背后涨了眼睛似的，头也没回丢个她一句，“下来了我就再抱你上去。”
程映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扭嘴龇牙，又听他略带无奈地说：“抬头看啊。”
抬头看啥，谁没见过星……程映仰着头，刚刚用来挤弄怪表情的小嘴微微张开，眼中倒映着浩瀚星海，她终于知道了旷野的星空会是怎样的震撼迷人，漫天碎银点缀的穹幕向你压来，地平线尽头的星星像是坠落到了凡间，头顶高悬的却又不知隔了几亿光年。
肩上一暖，一件黑色西装罩住了她，程映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头看，路迦远坐在了她背后。
“你刚去找衣服啊，多谢。”
“还有这个。”脸被冰了一下，程映看过去，见他手里拎着一听啤酒。
“你车上不多装吃的倒存着这个。”
路迦远失笑，“临走时从那俩守地道的村民那儿顺的，就放在那入口的桌子上。还要嘴硬说心态平和？你那会儿跟梦游似的，我那么明显的动作都没看见。”
“我……这种顺手牵羊的卑劣行为入不了我的眼！”
“这算作精神损失费，总不过分吧？”路迦远单手拉开啤酒罐，冲程映晃了晃，“来一口？”
程映摇头，“我不会，而且啤酒的味道一点儿都不美好。”
“当作另类碳酸饮料，打个嗝排排郁气。”
程映一想，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好像是需要一点儿有仪式感的庆祝，接了过来，略微扬起下巴倒了一口，光顾着要小心避免嘴唇碰到瓶口，灌得有点儿猛，呛了一下。
路迦远拍拍她后背，“还真是不会喝啊？”
“咳，不然呢？”
“唔，我以为你是要突出表现娴静的一面。”
程映白了他一眼，“那和会不会喝酒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天生缺乏那个转化酒精的酶。”程映说着一偏头，正对上了路迦远带着柔和笑意的眼睛，她蓦地觉得一股热意窜上头，大概是那一口酒的反应，她抬头望天，“看星星啊。”
“能认得出星座么？”
“我连有什么星座都记不全，只记得军训时在郊区看到过一次北斗七星，那个真的很好认。”
“嗯。往那边看，”路迦远抬起手臂示意，“看出一个四边形了么？”
程映费了半天劲勉强对上了四颗星星，“那是什么星座？没听过四方星座之类的啊？”
路迦远笑出声，“你记忆力没错，是没有四方星座。那是秋季四边形，类似观察秋季星空的指向标。比如，喏，这几个点往南连的一片就是飞马座。”
“飞马？”程映脖子扭来扭曲尝试了各种角度，最后宣告失败，“我想象力实在很匮乏。”
“我也看不出，大概古人的脑回路和我们不同。”
“想当初我为了提升逼格还兴致勃勃参加了天文社，交了会费也就摸了一下高大上的望远镜。那社团性质很不纯洁，大概就是为了给技术宅学长们提供把妹机会。每次活动都是一对一对的，汉子负责拿着激光笔对天上指来指去，妹子负责保持一脸赞叹崇拜的模样。我后来实在待不下去就退社了。”程映越说越愤然。
“嗯？因为学术气氛不浓厚？”
程映叹口气，“哪儿啊，我被嫌弃了没人认领，凑到几个学姐跟前，也被隐晦地暗示了没有慧根，唉。”
“他们没眼光。”路迦远低沉地声音就在耳畔，烧红了程映的耳朵尖。
“还、还有哪些？”
“很多，可惜秋季的星空没那么热闹，换个时候你会觉得更壮观。北斗七星也在，就是沉到了地平线，你往那边看……”
夜风微凉，但是吹在脸上，让程映忽地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夜，姥姥拿着蒲扇一下又一下，送来温柔的清爽。她不知不觉背靠着路迦远，头搭在他肩上，睡着了。
……
程映是被照在眼皮的阳光叫醒的，睡眼惺忪地一瞅，只见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她霍地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西服外套随之滑落到了地上。
“都出发了？什么时候了？”程映有些惭愧，她还说夜里轮值呢，这一觉睡得死沉，就连怎么回到了车上都没有半点儿印象，他在身边，她不多的警惕性也不露痕迹地溜走了。
“醒啦，刚走没多久。”路迦远转头看她一眼，敲了敲扶手箱，“里头有包压缩饼干，先凑合点儿垫补着，别的东西都让村民搜刮走了，也快到龙城了，将就一下。”
程映掏出饼干，啃了两口就放下了，太干，他们也没水了，难怪昨晚他后来又执着让自己多喝了几口酒。
程映打量着他，瞧着挺精神的，但眼下还是浮现了淡淡的青影，“你昨晚睡了么？要不换我开？我有驾照的，上学期就考到了。”
“睡得足够了。我的爱车可不放心给你练手，安生坐着吧，没多远了。还困就再睡一会儿，不然就接着给我当人型导航仪。”
“不困！”程映赶忙翻出了地图，这下应该能顺顺当当地到龙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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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尧叼着根烟靠在车上，上下摸了摸口袋，眉头打结，有人见状连忙凑过来，殷勤地举着打火机给他点着了烟。
祝文尧猛地吸了一口吐出阵云雾，“他们还磨蹭呢？”
“好像是还在等一个人吃早饭。”
“架子真不小，你们龚营长还真没白给我打预防针。他们就几个人，倒要我们一大早拉着大部队过来等，这谱摆得够厉害。”祝文尧忍了忍，还是看着不远处骂了句脏话，转头问身边的士兵：“装备都点好了？”
“头天晚上就确认过了。”
“看这架势有得磨蹭，再查一遍吧，闲着也是闲着。”
“是。”
祝文尧懒得再看那些市队的异能者装腔作势，索性闭上眼思索起后头应付市委的对策，没多久，一个士兵咋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谁啊？！怎么钻进来的？”
祝文尧边走过去边问：“怎么回事儿？”
顺着那士兵的指向一看，一张白嫩的小脸从后备箱探了出来。
祝文尧张口结舌地看着梁鸥迈出后备箱，整了整衣服，理所当然地说：“既然发现了，我去车里坐着好了，你坐哪辆？”
“不是，你、你跟过来干嘛？”
“我昨天说了啊，今天要跟你一块儿来。”
“我没同意啊！”
“哦。”梁鸥语气平淡，那姿态摆明了‘您的意见已收到，很遗憾，不予采纳’。
祝文尧很想呼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没睡醒，附近的士兵眼睛滴溜转，都是一副自以为掩饰很好的瞧热闹表情。
梁鸥瞟了他们一眼，“我跟你们那任连长比划过，不管他是不是有意放水，反正他输了。至少在武力上，我并不觉得你们某些人比我更适合出任务。”
围观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原来是她，还以为是小媳妇舍不得情哥哥千里追夫，看样子实际是女骑士不放心王子特来做保镖。
看样子劝她回去难度系数太高，祝文尧认命，“你跟我来。”
另一头两个异能者盯着祝文尧的背影低声商量着。
“龚锐没来啊，怎么办？”
“都安排好了，索性瞄着他吧。”
“这人谁啊？值当么？上头是准备卸了吴鸿煊的一只臂膀，随便一人……”
“他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们家在帝京军区的角色，说出来还怕吓着你。”
“那、更不能动了啊。”
“天高皇帝远，这锅推给吴鸿煊背正好，上头来人找他麻烦，比少了个跑腿的更能要他命，够他焦头烂额一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