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路向北说出我喜欢你后,并没有像之前给顾里安发消息那样觉得自己是神智不清,我清楚地知道,我确实爱上路向北那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我爱的这个男孩心里放不下的女孩回来了,只要他愿意,他们可以一起去开始更好的未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总是刻意避开路向北,早上早早的出门,晚上在公司待到很晚,或者自己逛着街,去看电影,拖着回去的时间,有时候经过水果摊时,总想起来路向北说,许佳音,你给我买给西瓜。那条路我们经常走,去超市买东西,我们走着路也经常吵吵闹闹,走得时间最长那次,路向北还告诉了我他父母的故事,他的成长。我不回去吃饭,没有再发消息给他,似乎他也没有回去吃饭,我们像是散伙了。
有一天林珊妮突然找我,她给我打电话我都意外,她说,许佳音我们吃个饭吧。林珊妮约我吃饭的地方,是那家豆浆油条店,我们仨,小时候跟顾里安经常来的,我跟她疏远后,只有我跟顾里安来了。林珊妮今天出现的时候终于把孔雀的外衣给脱下了,简单的装扮,像回归大自然般。她说,许佳音,我有时候好羡慕你,从小顾里安总是向着你,这里我每次都是一个人来。
这么久以来,林珊妮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样子,她在我妈的口中,总是你看人家林珊妮。
我问,“你怎么今天会约我啊?”
“大概因为你是我唯一交过的真心的朋友,”林珊妮无奈的表情一点都不做作。
豆浆和油条端上来,我和林珊妮都只喝甜豆浆,她舀了一勺送进嘴巴里,她说,“这么好喝的东西为什么大家不喜欢,非要喝酒呢。”
我问,“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她就说,“我没事,就是觉得孤独了,这么孤独竟然只想到你,好可悲哦。”
她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开心了,我这人好像还有点价值,我也说不出安慰她的话,毕竟目前我们之间也没有可以互相安慰的友谊,我就闷头喝着豆浆。人家心烦约喝酒,我们两个互看对方不顺眼的心烦约喝豆浆,两个人心里都有心事,两个人都不说。
豆浆喝完,林珊妮叫老板结账,我刚要掏钱包,她说,我买吧,小时候说过给你买,也欠过你的。
我就把钱包放了回去,林珊妮问我,你跟小安还经常来吗?
我摇摇头,也不是经常来,很难得才来一次。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曹操”更快的人了,林珊妮刚问完顾里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就看着顾里安走了过来,只是他不是一个人,他笑着旁边还有,白小男。
我认真看了好几眼才确认这肯定是白小男。
林珊妮看到顾里安还有他身边的白小男,她比我先叫了顾里安,顾里安才发觉我们,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对他来说,我跟林珊妮会出现在一起,比他跟白小男出现在一起够让人惊讶。
我两个好朋友手牵着手在我面前,我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挺开心的。
“白小男,你挺厉害的啊,一声不吭就把我哥哥给拐跑了。”我朝白小男使个眼色。
我从没见她害羞过,她工作起来可干练了,看演唱会的时候能把嗓子给喊哑了,竟然害羞了。
顾里安大方得很,还好奇我跟林珊妮呢,“你们俩怎么能搭一道了,冰释前嫌啦?”
“我们是两个寂寞的人,行了,你们慢慢约会吧。”我挖了下耳朵漫不经心地跟顾里安说,然后又转向白小男,“回头你再跟我解释解释怎么拐我哥哥的。”
林珊妮跟我并肩走,“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安,你们俩会在一起。”
“我也以为我喜欢他,幸亏发现得早不是他,不然尴尬了。”我耸耸肩。
“许佳音,小时候那件事对不起,我就是一直没有承认的勇气。”林珊妮突然向我道歉,对我来说,是比顾里安和白小男手牵着手在我面前谈恋爱更吃惊的事。
林珊妮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写作业,我语文挺好作文还写得不错,学校里有作文大赛老师就推荐我参加了,还拿了名次,一开始我挺开心的,后来老师说我的名次得被取消,因为我写的那篇跟校刊里发表的一篇很像,校刊那篇作者是林珊妮,于是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抄袭了她,毕竟校刊先发表,我找林珊妮一起对质的时候,她也没有承认。后来我再也没参加过这种比赛,也没有人愿意推荐我参加比赛,我跟林珊妮的隔阂就产生了。
我对她不满了这么多年,她说“对不起”的时候,我觉得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了,人嘛,心里打了个结,解开了气就顺了。可我也得装一装,我说,“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对不起。”林珊妮又说了一次。
这次她说得很诚恳,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妈眼中什么都好什么都强过我的林珊妮似乎并没有想象得开心,对方的道歉是不是真心,听的人是可以感受得到的,“我原谅你。”
我在和林珊妮稍显尴尬的气氛中和好了,大概是这段时间来遇到最好的事,临回去时,林珊妮突然问我上次那个陈禹豪,她说其实那天我非把她拉到陈禹豪,人就对我挺感兴趣的,跟她聊天的时候基本都问的她关于我的问题。她又说,他人看起来不错,让那个我考虑考虑。
我回去的路上想着林珊妮的话,其实不是谁好不好的问题,是如果你心里有人住进来了,就再也没办法考虑其他人了。
其实我躲着路向北也就几天,我总感觉过了很久,回家到门口输密码还是杨雪莉的生日,我就更怕面对他,可总有时候想见他的心思又胜过怕面对他的胆怯。然而上帝可能是可怜我,给了我个不得不找他的机会,我正洗澡,头发都湿了,发现洗发水没有了,这大热天没有洗发水洗头,简直要命。我不得不穿好衣服湿着头发下楼敲路向北房间的门。
他开门的时候看我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儿,再加上实在毫无美感的造型,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
我眼睛看着别处,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洗发水借我下。”
路向北还觉得挺有趣,“借多少,什么时候还?”
“借用一次,用完就还。”我抠着手指说。
“我上去拿还是你送下来?”嘿,就这几天没说话,怎么一说话,路向北就跟逗我似的。
“我送下来。”我跟着他去洗手间拿洗发水。
他把洗发水递给我,我刚接过要转身上楼,路向北又叫住我,“佳音。”
我第一次听路向北叫我佳音,我上次因为名字叫法的事情对他生气过,“我以后会尽量这么叫你。”
“我洗完就把拿下来还给你。”
我洗好头发再下来放下洗发水的时候才仔细看他用的牙刷,牙膏,杯子,还有剃须刀,这些他的生活用品在我对他心动之后看起来都那么特殊,我摸了下自己刚吹干的头发,他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我还以为冷静几天我会淡然一点,可能会发觉只是错觉,可现在心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确定。
路向北还是先放一放,我还有朋友,白小男和顾里安在一起了这件事我必须得跟沈珺珺分享,一般我发给沈珺珺的微信最长五分钟之内她必然会回,但我迟迟没等到沈珺珺的回复,以为她在忙,时间一长我也就忘了,再想起来依然没见她回复,电话打过去提示音也是无法接通,我以为只是暂时的,联系白小男问沈珺珺最近有没有跟她联系过,白小男说也没有,她试了下也联系不上。我一下就慌了,白小男安慰我,沈珺珺比我们俩都成熟,肯定不会有事的再等等看。我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天,不断的打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微信短信都没有回。
我回家到楼下竟然遇到马医生,他说向北叫他过来吃饭。但看我满脸愁容的便问我什么事,我说我有个朋友失踪了,还陪我去过您医院的那个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向北见我们一起进门说,舅舅,佳音,你们一起啊这么巧。
马医生拍了下向北,然后继续跟我说,佳音,你有没有她其他资料,多久联系不上了?
我翻出之前给沈珺珺发的消息,已经超过48小时了。
路向北问我发生了什么,这时白小男的电话打过来,她说查到了沈珺珺老家的地址,她公司的人说她是回老家了,让我暂时先不用担心。我让她把地址先给我,如果没事的话不至于电话消息都无法联系。挂了电话,我看着白小男发过来的地址,我跟马医生说,反正明天就周末了,我去沈珺珺老家着她一下,确认人没事了我才能放心。向北看了下我手机上的地址,说我陪你一起去吧,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我看着向北,“不用了,我自己去吧,这事情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许佳音,你想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他有点生气的拉住我。
我哪有想跟你冷战,我只是没有勇气面对你而已,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们也没熟到你可以陪我去的程度。”
“那你说我们到底熟到哪种程度。”
“反正比不了你跟杨雪莉的程度。”
“许佳音。”
“干嘛,不是说尽量叫佳音的吗,切。”我咬着嘴唇,那天晚上好像说得很认真似的。
马医生察觉出我们中间的端倪,及时打断我们,“佳音,小北说得对,你一个女孩子去确实不安全,我跟小北一起陪你去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
路向北朝我瞅瞅,“你难道想跟我舅舅两个人单独去?”
“路向北。”
“干嘛?”路向北那样,一回到我们刚认识每次吵闹的时候。
“好啦好啦,小北你不是说佳音让你叫我过来吃饭的吗,饭好了吗?”
我什么时候让他叫马医生过来吃饭,我疑惑地看着路向北,路向北先呵呵起来,“我们不是好久之前就说过要叫舅舅过来吃饭,赶紧吃饭,赶紧。”
因为马医生的到来,从上次我突发地跟路向北告白后我们又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路向北不停地让我多吃点,我浑身不习惯,“路向北,我们能不能,能不能自然点?”我边说边打着手势,“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你做了亏心事。”
“许,”路向北的“许”字还没完全发出来,又吞了回去,“我们佳音,最近都没有在家好好吃饭,舅舅你看她是不是都瘦了?”
马医生坐我对面,看了我下,点点头,“好像是。”
“哪里有瘦,”我摸摸自己的脸,“您帮我拔了两颗智齿,脸小了,您看看我这边脸还有没可以拔的,让我脸再小一点。”
路向北立即插上话来,“你别乱来,牙哪是可以随便拔的,上次拔完不就立即生病了。”
“第二天不就好了吗。”
“是,好了,还发消息给别人告白呢第二天又后悔,一生病胆就变大,还会梦游抱人,我读了四年医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例。”
我一想起那晚我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我的耳根就开始红了,我自己知道那不是梦游,想起来都心跳不止,这个路向北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生自己的气,爱上个小孩。马医生吃完饭跟我们约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问我,你跟小北没发生什么事吧?我当然得说没什么事,我这会儿可没勇气跟马医生,我爱上您外甥了。
在向北的心里,我那天的告白跟我发消息给顾里安的告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时脑热,我的拥抱也只是梦游的症状,不具备任何意义,我内心山崩海啸的这段时间在他那儿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可能连内心的小涟漪都没有。送完马医生要关门的时候,我对路向北说,向北,我们去买棒冰吧,你给我买。
向北对我笑着,好啊,我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