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以下犯上的打劫士族。此般光明正大的群盗,实在太过胆大包天。
“连年灾荒,庄稼颗粒无收,佃户又缴不上税赋。半斗粮食一亩地,赔光薄田便只能饿死。”那壮汉语气低沉,道:“士族当然自然不知我庶族活着的辛苦。倒还不如跟着我祝某赌上一把,输了也不过一个死字。”
谢幼安默默听着,虽未表现出来,心中却是极为惊讶。
吴郡向来田产富饶,鱼米之乡。
不比北方多灾多难的农夫,这里附庸士族的佃户虽也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严寒酷暑。却是不愁吃饱穿暖的,甚至犹有些盈余。
在这种情况下,佃户强盗的念头稍稍都不会有。
自耕农遇上天灾疾病顶不过去,将田产卖给士族变为佃户和雇农,也都能熬下去。谢幼安眼光扫过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祝大哥,他们是士族,真的也要……”抢完庶族身上钱财后,另外三人向这儿靠来。他们是第一次打劫,显然还不明白,他们的头头,目标一开始便是士族。
谢幼安不说话。
陆恒皱眉,只是道:“灾荒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郎君身为士族,自然不屑关心此等俗事。然蚁蝼再低微,也都是想要活命的。”大汉不再和陆恒说话。他眼睛掠着谢幼安,粗声道:“小娘子不肯割爱,某便只能硬抢了。”
“足下还是不要动手为好。”陆恒目视前方,道:“官府差役到了,诸位自行逃去吧。”
远处的确见来了几位军士。
原来是那几位原来是佃户出身,第一次打劫,拿了钱财后,心软放了他们离去了。天灾的时候,哪怕几个铜板,庶族亦吃亏不起,当下跑去报了官,还特意强调了有士族受难。
衙门官员一听有士族受难,当下快马加鞭派了军士前来。
那大汉脸色一变,涨红的脸透着青色。目光望着身边一张张老实巴交,懊丧惧怕的脸,满腔怒火便也发不出了。
“走!”他大手一挥,二十几个拿着斧头的庶民贼寇,便跟着他从旁边的山坡树林逃窜,很快不见踪迹。
“不知阁下可有受惊?”军士很快上前,行礼后道,“某等来迟,望恕罪。敢问那些贼人逃去了哪里?”
“从山坡那儿逃离了去。”陆恒指了指方向。
那军士见陆恒和谢幼安无恙,便又行了一礼。众人骑马追去,余下的庶民不管有没有拿回钱财,也都只能三三两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