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下发任命书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这两个月里,沈约再没见过毛纪或者是霍韬,那两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约照常在翰林院帮助修编,听说是杨宝儿为他争取来的,这一回誊写书稿是有酬劳的,虽不是银钱,但却是一个月半石的米粮。
杨宝儿与方向和并着孙承泽照旧的惯例进了翰林院,杨宝儿是个从六品的编撰,方向和与孙承泽都是正七品,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起点。在没有消息的这两个月里,沈约间或会后悔,同科的进士们都有了着落,有的吏部已经发来檄文,例如汪珉,他就被安排去山西大同下头的县当个县令。
或者还有更幸运的,被挑选去刑部或者户部,等去下头熬上几年,回来就直接能进六部了。沈约想事情的时候,手头上依旧在做事,这是他幼年养成的习惯,家里事物繁重,不容许他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在读书写字的时候,一般都是要兼顾着家里的杂活的。
沈家是祖传的工匠,沈约的爷爷和父亲都是石匠,他们在一块石板上刻字或者刻碑文,再有就是一些云纹雕刻,这些吃力却需要细致手段的玩意占据了沈约的整个童年。
沈父是个性格沉默死板的中年人,他常年与他的石头混在一起,空有一身力气,却一字不识。沈约的母亲嫌他穷苦,又不识情趣,便跟着一个外地来的商人跑了。春风十里扬州路,扬州约莫还是个小地方,母亲跑了还没三天,便被同乡的人瞧见,教人捉了回来。
淫.妇不是沉河就是烧死,沈约一直记得她母亲的样子,头发很长,到底有多长,就是她坐着梳妆的时候,她的头发能从头上一直盖到脚面去。女人被绑回来,沈约原本被锁在屋里,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吧,沈约在屋里又哭又闹,最后在里头声嘶力竭地哭晕了过去,沈约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嚎哭总算挽救回一个女人的生命。
沈氏族人商议,将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发卖了,卖到天边去,远远不见。从此沈约再也没见过他的母亲,那个头发浓密,眉眼很美的温柔女人。
沈约的父亲在第二年上娶了继母,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又生了很多子女,沈约便搬去与爷爷同住。爷爷捉着沈约的手,教他在石板上刻字,沈约的启蒙,便是在这一块块冷硬的石头上镌刻前行的。
“沈兄,你的任书来了”,杨宝儿已经穿上了翰林院修编的青袍,袍子外头的补子是雉鸡,他捏着一封文书进来,那模样比得了他自己的任书还要高兴,“沈兄,是兵部,是兵部发来的任书,你即日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