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是汗吧。嘉靖十年,那年的太阳太烈了,兴许是汗。
其实是泪。这一段不是戚英姿在烈日下抄的,是在晚上,她点着灯,坐在沈约的门口抄的,而在一个时辰之前,沈约抱着她,吻了他的头发,他喊她:“母亲。”
沈约病了二十多天,他病得最厉害、病得要死的时候,戚英姿进去给他灌药,她捏着他的下颌骨,强行给他灌药,沈约许是觉得药太苦,心里也苦,便搂着戚英姿的腰,喊:“母亲,好苦。”
戚英姿的头发真长啊,沈约母亲的头发也很长,他搂着这军队行伍里唯一的一个女人,说:“母亲,我想你了。”
沈约吻过戚英姿的头发,沈约自己不知道,戚英姿知道,还有窗外的杨宝儿知道。等杨宝儿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的时候,戚英姿才站起来,说:“他糊涂了。”
杨宝儿不知道沈约是不是真的糊涂了,还是诈病装疯,或者单纯是想他母亲了,于是思念女人温柔,趁机占占戚将军的便宜。
这就是杨宝儿最看不上沈约的地方,戚英姿这么好的女子,人家用无私的心待他,可他沈大人心里全是心眼儿,全是算计。
沈约仰着头,他想不起来过去的种种,想不起来关于戚英姿的细节,还有他们经历的那些两灾三事了。
于是沈大人捧着卷轴,他想,原来戚英姿给自己写了这么多字,听说当年还焚烧了好些抄卷。
杨宝儿与傅默宁一道进来,沈约不知想甚么发了呆,他手碰到桌上的茶盏子,杨宝儿迅速用衣袖去拂,“当心,快当心弄湿了案卷。”
杨宝儿这么一拂,沈约也连忙去擦拭,他们两人忙了半晌,竟然将纸上的表皮擦掉一点下来。沈约与杨宝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水。”
傅默宁赶紧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沈约将戚英姿的认罪信铺平展开在水里,纸上的墨没有化,沈约将手伸进去,慢慢揭开了信纸上的头层,又过片刻,纸上的字全部漂开了,水中出现无数个小方块字,小字从一张削得很薄的纸上浮起来,最后与底层的纸张剥离开来。
戚英姿认罪书的谜底解开了,这是一张伪造的认罪书,有人将戚英姿的字抠下来,贴在了一张经过处理的信纸上,然后呈交公堂。
杨宝儿的折子递上去的时候,庆王正在为他十岁的儿子请封,嘉靖帝扣下了庆王的请封奏折,也扣下了杨宝儿的奏折,庆王府的奏折如同石沉大海,暂无音讯。
庆王是不理解自己的折子出了甚么问题,但庆王妃隐隐约约感觉与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