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七歌第三次在这张雕花大床上睁开眼睛。
头顶是藕荷色的床幔;身上盖着一床水红色的锦被;床边,一只精巧的轮椅安静地摆放着,无声无息。
看着这些的东西,一个奇异的念头让她心头大震,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异。
婉娘听到动静,掀帘进来,摸了摸小姐的额头,冷汗涔涔,忙绞了毛巾替她擦汗。
白七歌转动了一下眼珠,呆呆地看着眼前忙碌的妇人。
“小姐今儿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奴婢这就给您洗漱。”
无人应答,床上之人恍若未闻,神情有些呆呆的。
婉娘忍不住眼眶发红。
重阳那天,小姐从轮椅上摔下来,头击在大石上,血流如柱,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才捡回来一条命。
真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啊!
婉娘将小姐抱坐在床上,和几个丫鬟一道,替她穿好了衣裳,随即又将她抱在铜镜前,拿起桃木梳,一边梳头,一边嘴里絮叨。
丫鬟们立刻铺床叠被,脚步轻的几乎听不到声音。
白七歌微微失神了片刻,左右端祥铜镜里的这副面孔。
女孩肌肤胜雪,俊秀绝俗,眉宇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如墨似漆的眼瞳中,藏着与年龄毫不相称的深邃和沉寂。
手慢慢抚上双腿,白七歌终是发出一声极浅的叹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闭眼的刹那,她终于明白,自己哪里是投了胎,分明是重生到了表妹盛夕年身上。
呵!
这贼老天还真是会玩人。
白家世代书香,祖父曾为帝师,却子嗣不丰,膝下仅有两女。
母亲招婿留在京中,成婚后生下哥哥和她;姨母则远嫁杭州盛府,膝下仅有一女盛夕年。
盛夕年是盛府四小姐,小名阿年,芳龄十二。三岁那年从马上摔落,断了双腿,从此便成了残废。大夫断言,盛四小姐此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
阿年!
白七歌心中默念。
记忆中那个文静的小姑娘,淡淡的峨眉,樱桃一样的红唇,身下的那张小小轮椅,刺得她双目发酸。
阿年,老天让我变成了你吗?
而你又在哪里?
……
一条曲径蜿蜒通幽,曲径深处是二房正院青草堂。
刚进院,院中小丫鬟放下手中活计,纷纷上前行礼,“四小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