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家富庶,但老人却知那张大老爷在这正家公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听那些外出经商的人说,正家钱粮,堪比国库。”
“爷爷,等狗儿长大了,一定去正家谋一份差事,这样咱们就不会再挨饿了。”
老者浑浊双目蒙了雾气,似枣树皮的手掌轻拍孙儿头顶,甚是欣慰,“好好好!狗儿有出息了。”
耳力极佳的木易,听着楼下一老一幼的对话,眼眶微湿,紧紧抱着身旁少女,声音呜咽,“姐姐,木易想爷爷了。”
儿时残存记忆,渐渐涌入脑海,那时他与爷爷相依为命,为躲避赋税才移居山野,他还记得,爷爷猎来的野兔最是肥美,却再也吃不到了。
西江月身体一怔,心口骤紧,薄唇微抿。
半晌,她才抬手轻拍怀中少年脊背,却是张口无声。
七年前,木爷爷为救重伤昏迷的西江月,上山采药时失足摔死,木易从此便成了她的弟弟。
与此同时,正通粥铺,三楼。
沧州太守卢之泰,双鬓斑白,朝坐上年轻男子拱手,深施一礼,“老朽代这沧州数万百姓,谢正公子援手活命之恩。”
坐上男子不过弱冠之年,玉面朱唇,墨发长袍,席地而坐,富贵中竟带着三分书香儒雅之气。
他起身上前,双手扶住老者,“卢太守,这可使不得。”
卢之泰乃沧州太守,是官;而正家虽富甲一方,却是士农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商贾之流,于礼不合。
“若非贤侄及时送来军饷、粮草,补济三军,赈济百姓,恐这沧州城不出半月便会出现暴动。”卢之泰感慨,多年前诸国战乱,天灾降临之时,百姓易子而食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贤侄此次提出实名领粥之法,不仅便于管理灾民,防止分粥不均,更可揪出他国安插于沧州的耳目,实乃一举多得。”
“卢太守言重了。”正书韩舒朗笑声,令人如沐春风,“书韩虽是商贾之身,不能像将士们一般上阵杀敌保我东越大好河山,但在下亦是东越子民,蛮夷压境,宁当以国、以民为先。”
且,那实名领粥之法,亦非他所想,自己不过出些钱粮罢了。
每每想到那卓尔不群,独爱一袭水月浅纱的少女,他的心,便犹如擂鼓。
正书韩面上含笑,眸中思绪稍纵即逝。
“贤侄真乃义士也!”此番言论从重利轻义满身铜臭的商贾口中道出,委实令卢之泰刮目相看,“若他日贤侄欲再于沧州开设商铺,老朽愿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