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局面才算是最糟糕?
至少两万柔然人出现在漠溪南岸,怀荒镇里又失去了镇将大人,剩下的三千守军惶惶不可终日。这些可怜人推开了才被巨石封死一天的城门,苍白岩石在地面滚过,发出沉闷的哀鸣声,又像是在嘲讽昨日步郁乙于城头上宣过的誓。
未时的绑鼓声还没敲响,已经数百人离城南逃。
而怀荒左右的上十座烽火口的守卫,也都在点燃狼烟后逃走。
局势不能再坏了,也许等到明天柔然人来攻城时,怀荒已是一座空城。
黎牧站在哨骑营外,望着混乱失措的人群,不免感到分外孤独。莫名地,他又为灰靴子感到一丝可惜,刘璟要是能有点耐心,灰靴子也用不上为阻止这家伙而搭上性命。
昨天西边某座烽火台派出信使,不出黎牧所料,他们发现了一名没有手令的镇兵绕过烽火台南逃,还杀了一名守卫。
一只雪鸦趴在军旗顶上,不停扑扇着翅膀,凄厉的尖叫声一阵盖过一阵。
“好消息,”熊头扛着斧子走过来,闷声道,“厨师已经走完了,倘若我们再待下去,就得饿一晚上了!”
“看头顶。”黎牧道。
“在下雪?”熊头空出一只手,却没接到一片雪花。
“把瘦小子喊来,他要是能射下旗杆上的那只乌鸦,你就可以闭嘴了。”一举两得,黎牧想着,它也可以闭嘴了。
“乌鸦肉难吃得很。”
黎牧道,“但能填肚子。”
熊头沉默一阵,才艰难地开口道,“我不是说晚饭吃什么的问题该走了,留在城里只会死,而且死得毫无价值。”
谁不想走呢?
谁愿意在这座没有领袖、没有足够守卫的惊惶之城里久留?
黎牧只是有点不甘心,他不是一个多正直的人,披上白氅时的誓言困不住他的双脚,但是
这是他当镇兵以来遇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倘若柔然人一来,满城的士兵就南逃,那么七镇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意义?
这是步郁乙的话,然而镇将大人在说完后就放弃了他的尊严。
“队正大人呢?”黎牧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上司。
“他送走了白毛,还有其他一些伤兵。”熊头道,“我看着他出城,什么话也没留下,可能他也不会回来了。”
黎牧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