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吹愁去,一朝丽日报春来,一室明光透纱幕,一双懒虫把床赖。
小懒虫各有俏姿态,庆都像奶兔偎怀,清河似狸猫护崽,抱作一团可爱。
殷奴不觉暗笑,正想唤醒她们,太后摆手止住。
“能睡,是福气呢。”
天明媚,心也晴好,取妆奁开明镜,镜中人虽老犹少。
匀脂粉,点绛唇,绾素丝,妆成宛若秋水凌波仙。
太后看着镜里人,笑:“这张脸啊,活该男人折腰!”
殷奴给她簪上玉步摇,嗔道:“也得看是什么男人,若是……”
若是陛下这样的男人,管你多好看,也能把脸给撕烂。
现成例子说出口大不敬,殷奴住口,冲太后微微一笑。
太后会意,也笑:“他啊,那模样那身板,活该女人折腰!”
“是是是,祖祖辈辈的美人!”
“哟,大早上的你吃过糖了?”
“哪有?”
“那嘴巴怎这么甜?”
太后不知昨夜麻雀上了枝头,见她笑意盈盈方晓苦尽甘来。
“好啊,这才好呢。这些年,是我连累你了。他跟你的疙瘩,在我呢。”
殷奴苦笑摇头:“哪有什么疙瘩不疙瘩,只有真心不真心。”
情事到底男人是傻瓜,自以为两句好话就能哄住女人,殊不知女人一眼就能从皮相看到骨下:若是真心,怎会因噎废食十年冷眼?
太后对军国大事麻木且糊涂,儿女情长倒是清透,很为殷奴不值。
“你啊,就是看得太明白,偶尔骗骗自己也好啊。若是当初……”
殷奴截住话头:“没有什么当初,现在就是最好。”
太后动情地抱住她,眼泪晕了妝花:“好孩子,我们娘俩都欠你的。”
殷奴受不住,嗔了一句:“这下倒好,妆面又得重画,还是我受累。”
太后破涕为笑,也嗔了回去:“谁让你是个奴儿,活该!”
命贱之人合该受委屈,女奴身价本就不及牛马。
有人痛恨卑微,恨不能翻身将世界踩在脚下才能彰显高贵。
有人推己及人,纵然直上青云仍对贫贱之人报以尊重怜悯。
殷奴是后一种,也养出了一个不以贵贱看人的女儿。
庆都半点都不嫌弃清河寒碜得掉渣,还特意抱了最好看的衣裳来给她穿。
清河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