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来吃力地爬起来,神色有些冷冽。冥界的两种镜中,亡镜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却会对焚镜者造成真实的伤害,在亡镜中不可以死去,否则再也出不来,可是生镜却比亡镜更加冷酷无情,而且充满了讽刺感。想要逃出生镜,就必须战胜原先的自己。生镜果然是比亡镜更可怕的。去来努力回想从前的格斗方式有哪些破绽,可是发觉自己竟然全部都不知晓,也许太长时间镜术突飞猛进,所以忘却了订正和巩固。他学习镜术一向很刻苦,能够理解到的地方全部都做了练习,这个牠的脑子里装着和他所学一模一样的知识,这也就意味着牠的镜术尽管精锐,却会存在很多不笃之处。
伊妮德之所以能够教他,是因为她能够纠正他的缺漏,牠是他的水平发挥到最佳的状态,却不懂得继续学习,不啻将自己桎梏在已知的镜术中。
所以最关键的是修正镜术中不完备的地方。
林奂在空荡荡的镜中等待了一段时间,不但眼前没有任何事物,当身后的镜面消失后,其他人竟然也没有过来。
实在难以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奂脸色变得苍白。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镜术是何其不堪,尽管生在这世上最尊贵的家庭,从小都有远大的理想,拥有受尽夸耀的独一无二的天赋——大臣们爱将它称呼为“救赎”,他却一直觉得这像个讽刺,因为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救赎任何一个人,连自己都无比渴求来自他人的救赎。
他还记得那个恐怖至极的夜晚,侍女们全部退了下去,偌大一个房间空荡荡的,火舌舐舔着壁炉内壁,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四柱大床上只有他一人躺在那里,两盏细长的落地灯就像一对伶仃的长腿鹤。那时他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只是安静地看着床边暗红色的华美帷幔被风拂动,遮挡住巨大的窗牖。门前伫立着一双深灰色的铠甲,冰冷坚硬的头盔下是深深的阴影,一手执矛一手执盾,看起来威武极了。当那个大臣服饰的人推开他房门时,重叠帷幔将他的身影遮掩得不很清晰,连他身形的移动都是那么地微不可察,因而显得更像魑魅。他那时实在还很小,却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眼看这人越走越近,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碧蓝色的眸中就立马含了一泡泪,张嘴就要哭出声。但是这个人比他更加迅速,瞬间走上前来捂住他的嘴,他根本挣扎不开,只看见那人雪一样苍白的下颌与深色的唇,仿佛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双冷漠而狭长的眼睛里,看到他憋得通红的脸颊而闪过残酷的笑意,而口中则毫不停息地呢喃着晦涩的咒文,如同一首冰